這樣的念頭驚得白川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
他閉上眼,盡力去回憶神殿裡神明身上的味道。
但對味道的記憶遠不像對畫面和聲音的記憶那麼真切,在白川閉上眼的同時,漆黑的世界裡浮現出的是神明那張戴着面具的臉,還有那一聲聲低沉的質問:
“你為什麼抛棄我?”
“你聽我說好不好?”
“哥哥……”
神明的聲音低沉沙啞,而祁望的聲音向來玩世不恭吊兒郎當,說話的習慣語氣毫無相似,但抛卻這些,白川竟然覺得二者的音色有那麼幾分重疊。
想到這裡,白川的眉頭鎖得更深了些。
難道那個莫名其妙的神明真的就是此時此刻和自己隻有一牆之隔的祁望?
沒這個道理!
憑借神明那碾壓自己的能力,人家有什麼必要借着一個普通異能者的身份潛伏在自己身邊麼?神明看起來也不像有什麼角色扮演的“惡趣味”。
再說了,祁望這家夥連個基礎的變幻物品的法術都不會,反應慢慢的,還怕黑,這家夥和神明沾邊半點兒嗎?
他這樣自我寬慰道,努力把祁望和神明之間的奇怪聯想從腦子裡摒棄掉,然後重新躺倒在柔軟的床鋪上。
白川本來隻是想稍微補個覺,但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他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輾轉反側地,竟然也過了一整夜。
第二天上午,白川還沒醒過來,門口忽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白川的頭發被壓得亂糟糟的,半眯縫着眼睛,穿着睡衣推開了門,隻見遊霧今天一改往日叛逆裝束,穿了一身嚴肅正經的黑西裝,連挑染的灰色頭發都被暫時噴黑了。
看着遊霧這架勢,白川挑了挑眉毛:“今天什麼日子?這麼嚴肅?”
“川哥!”遊霧的語氣裡帶着責備,“這你怎麼都忘了?聯盟的總指揮官今天要來視察,順便給你頒A級的勳章!”
白川的困意散了大半,在腦海裡檢索了一通,好像确實有這麼一回事兒。
遊霧扁了扁嘴:“還好我想着提前來喊一下你,川哥你快去洗漱,還有15分鐘!”
說話間,隔壁房間的門被推開了。
祁望衣冠楚楚地走了出來,也在白川門口站定,眉眼中還是那一如既往的笑意:“白先生,早啊。”
回應他的卻不是早安,而是“砰——”的關門聲。
然後在一門之隔的屋裡,傳出一聲含含糊糊的“早”。
這完全是白川下意識的動作。
一想到大清早起來頭發沒梳臉也沒洗還穿着睡衣,見到收拾妥當的祁望,就怎麼都不自在。
他快速地拾掇了一下自己。
衣櫃裡的衣服并不多,他随手抓了件寬松日系的淺色襯衫和相稱的休閑褲。
換好衣服後,他對着鏡子照了一分鐘,鏡子裡的人顯然隻有校園氣,毫無正式感,但他确實也沒有什麼更适合的衣服了,于是隻好硬着頭皮走了出來。
推開門,遊霧已經走了,但祁望還抱着胳膊靠在對面的牆上。
清晨的光透過老洋房的琉璃窗,折射出斑斓的色彩,照出祁望背光的剪影,白川忽然覺得祁望的身量和昨天夜裡的神明似乎也有幾分相似。
但他沒做聲,隻是随口問:“怎麼在這兒等我?”
祁望見他出來,忙從斜靠着的姿勢恢複成站着的,跟在他身邊一起往樓下走。
“沒什麼事兒,”祁望笑盈盈的,“沒事兒就不能等你麼?”
白川瞟了他一眼,沒應聲,心頭倒是松快了不少——祁望嘴貧成這樣,除非神明他精神分裂,不然這倆人絕對沒半點關系。
祁望還在碎碎念:“而且我和其他人也不熟,你知道的,我社恐。”
“社恐?”白川扭頭看到祁望真誠熱切的眼神,這個嘴皮子比誰都利索的家夥居然說自己是個社恐,“你能不能對自己有點兒清晰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