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雜種,回頭我讓你叔叔打死你!”夏雨添惱羞成怒地說完,從腰上抽出一根細小的女士褲腰帶。
他捏在手裡羞憤地說:“我沒想做什麼,這是我上次到城裡給你買的細腰帶,怕被人看到我才藏在我褲腰帶裡頭紮過來。”
蘇柳荷半晌沒說話,眼睛定着背對着她的少年,從寬松的短褂裡露出瘢痕交錯的精壯後背。上頭還有新鮮的鞭痕,讓她不免想到昨天提親的胡屠夫說的話。
原來挨打的人是他。
少年歪了歪脖頸,側頭睨着蘇柳荷說:“喂,有男人給你褲腰帶呢。”
蘇柳荷發現他的瞳孔比平常人幽深許多,像是平靜的水潭下有肆意成長的野獸力量。
“什麼臭男人,我憑什麼要他的褲腰帶!”蘇柳荷狐假虎威地說:“你别裝了,夏雨添你趕緊走,我不想再見到你。”
夏雨添似乎有些害怕少年,繞着少年走了幾步,像是頭想吃卻吃不到的豺犬。反而少年杵在原地動也不動,更有種獅子王的冷霸氣場。
夏雨添重新把女士細腰帶掖在褲鼻上,又恢複成假紳士的模樣,與蘇柳荷說:“我送你下山?”
“還不走?”少年眼神從他臉上掠過。
夏雨添吓得忙山下跑,嘴裡還罵道:“狗窩裡長大的瘋狗!”
北風卷着山中落葉簌簌飛舞,蘇柳荷蹲在地上打了個哆嗦。
她沒發現少年的目光在棉褂子領口上掃過,又把視線挪在她纖細瓷白的腳腕上。
崴腳了?
這山都是從小爬到大的,她居然還能崴腳?
“今天謝謝你,看來要下雨,你快走吧。我自己慢慢往下去。”
“不用。”
少年蹲在蘇柳荷前面,拍拍背,像是哄小孩背背似得說:“上來。”
“不必了,我很沉。”蘇柳荷上輩子好歹活了二十四年,怎麼能讓未成年背她?
“山裡有狼。”少年淡淡地說:“那我走了。”
蘇柳荷一把抓住他的褲腳,扯着說:“背,麻煩了。”
嬌軟的身體貼在滾熱的後背上,少年毫不費力地站起來,還能單手提起放在一旁的籮筐。
蘇柳荷害怕掉下去,狠下心兩條胳膊摟住少年的脖頸。如此與一具初具男性荷爾蒙的身體緊貼,母胎單身的蘇柳荷不知不覺紅了臉。
但想到對方是未成年,還被叔叔家鞭打欺負,頓時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少年将蘇柳荷的小竹筐放在背簍裡,一起提着往山下走。蘇柳荷看着兩邊景色,後知後覺來到多麼隐蔽的位置。
“讓男人幫你幹活可以,别跟着他們往山裡來。”
少年老成地說:“大山裡有不少地方去了回不來。”
感覺摟着脖子的白嫩胳膊緊了緊,少年聽到蘇柳荷說:“你看到他們幫我幹活了?”
少年沉默片刻,老實說:“嗯。一大早就幹上了。”
蘇柳荷:“再不會了。”
少年說:“我還以為你就好這口呢。”
蘇柳荷:“......我很正直。”
少年能感受到薄棉褂子的溫度,心想着,我的褂子你都偷着穿了,正直?
也怪他大意,把廢棄木屋作為秘密基地,還把新褂子藏在那裡,結果便宜她了。
算了,她這副模樣要是沒棉褂子肯定會生病。給她總比被叔叔搶去強。
蘇柳荷原本還有點緊張,警惕四周,擔心夏雨添襲擊。
等到看見山下的炊煙,她緊張的情緒緩解許多,這時感覺腳腕疼痛讓她難受。
她為了轉移注意力,問少年:“你叫什麼名字?”
熱氣在少年耳郭掃過,少年頓了頓說:“姑姑,你忘性好大。”
蘇柳荷:“...姑姑?”
蘇柳荷想不到自己的輩分如此大,幸好沒喊奶奶啊,不然她還得給準備紅封子。
少年沒多做解釋:“顧毅刃,我的名字。”
他想了想解釋道:“我不是狗窩裡出生的,我是被叔叔從這座山裡的狼窩撿回家的。”
“難怪你眼睛那麼漂亮,眼神堅韌剛強,義無反顧。像是一把待出鞘的寶刀。”
顧毅刃從沒聽人這樣誇過他,動了動耳朵:“别誇我。”
一般對他說好話的人,全是要讓他幫忙幹活。幹完活還會叫他狗雜種。
“這時候要說‘謝謝誇獎’。”蘇柳荷有點心疼他,輕聲說:“以後我就叫你顧毅刃。”
顧毅刃喜歡被人叫大名,可村裡人見他總會喊他狗雜種、狗崽子、沒人要的...冷不防從蘇柳荷嘴裡聽到自己的名字,還有點陌生。
“...哦。”
他高壯身材好,一把子的力氣使不完。哪怕背着蘇柳荷從深山裡走到農田田埂上,還是遊刃有餘。
蘇柳荷除了原主的記憶,還有來自未來的生活記憶,并不覺得被顧毅刃背下來有什麼不妥。
而在田埂邊幹活的一些老娘們,相互使着眼色偷摸往他們那邊看。
有幾個碎嘴子嘀咕道:“聽說她都被攆出門了,怎麼還這麼懶?自己下山都不會,這是又勾搭一個?”
“臭小子,我家着急積酸菜,喊他給我砍大白菜都不砍,原來跟女人上山了。毛還沒長齊呢,就想那檔子事了?”
“是你狗眼瞎了。前兒我跟香菜她娘去大河邊洗衣裳,正好遇到他擱那洗澡。我敢說咱村裡沒一個男的比他能生育。以後娶了媳婦,媳婦遭大罪了,哈哈。”
“怪不得香菜娘上趕子勸他叔别打他,原來在這裡賣好。因為這個他叔喝了酒,昨兒又把他打一頓。結果他今天照常起來幹活,他叔還在炕上躺着。香菜娘真不是東西,是想先嘗個尖兒吧?哈哈哈——”
“你們這群老娘們怎麼一點法律意識沒有?他是未成年,他還是個孩子!”
蘇柳荷在顧毅刃背上捂着他耳朵不讓他聽,見她們越說越下道,掙紮着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