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過來能有什麼好事。
“八成是聽說你回來,過來打探情況。”蘇母一臉不樂意。
自從搬出蘇家老宅,她壓根不想再跟那邊的人打交道。這三年以來,她隻年節陪着蘇長榮回去做做樣子,其他時候那邊不過來給消息讓她回去,她絕不登門,就是蘇長榮開口讓她回去她也懶得搭理。
不過眼下既然人都已經到門口了,蘇母還是理了理自己衣角,這兩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燈,她得好整以暇才能應對王氏跟蘇绾兒母女倆。
正如陳媽所言,不多時就聽見王氏聲音,隔着老遠扯着嗓子喊:“三弟妹還不快出來接客,我與绾绾給三弟妹道喜來了。”
她家最近哪有什麼喜事?
鐵定是指霍慎成了親王這事,但這事霍慎自己都沒有說過,現在全是外面在談論,蘇家哪能拿出來當衆說道。
蘇長榮跟自己再三警告自家人謹言慎行,隻恨不得家裡低調再低調,最好所有人都忘記蘇家一大家子,這王氏現在唱這一出反調,簡直是不安好心。
蘇母心裡把王氏罵的狗血淋頭,起身一把挑開暖簾,毫不客氣地朝走來的婦人回擊道:“呦,是給我道喜,還是給我報喜,難不成绾绾要說人家了?”蘇绾兒要今年六月舉辦及笄禮,二房吃過一回倉促定親的虧,蘇母料定二房這次沒那麼輕易定下蘇绾兒的婚事,才這麼說的。
王氏被蘇母嗆聲,一時間沒接住話,幹笑着進了屋子。
互相見禮之後,她拍了拍肩頭不存在的灰塵,嘟囔着:“外面幹風刮着可真冷,我得趕緊烤烤火。”順勢把這茬話揭過去。
蘇绾兒坐在蘇清清旁邊,借着蘇母跟王氏客套寒暄的掩護,視線不停打量着蘇清清,先從她發髻到身上穿着的衣物,再到她手腕上戴的玉镯,就連腳上踩着的鞋子都不放過。
直到蘇绾兒看見蘇清清秧色裙擺下,那雙純色羊絨毛弓鞋,自裙擺露出的一角雪白的羊絨細膩柔和,幹淨得一塵不染。
蘇绾兒蓦然收緊擰着帕子的手,她就知道蘇清清這人慣會拿捏作态,看着她頭上不簪一物,身上穿的衣裳也是質樸無華,打眼望過去最值錢就她皓腕上那隻玉镯,但她的腳上穿的弓鞋不論是做工還是精細程度都是頂尖的,至少在偏關她從未見過此等款式的鞋,這樣的天氣雖說無雨,但這雪色踩到地上極易弄髒,羊毛料子又不好清洗,可她偏偏就這麼毫不憐惜的穿出門。
越想這些,蘇绾兒心裡越不甘,她湊到蘇清清近前出聲問道:“六姐姐可能不知曉,現在大家都羨慕六姐姐好運道呢。”還未及笄的少女今兒上身穿繡春水赭色短襖,下身是一襲藕荷色長裙,裝扮得倒是率性乖巧,她說話的語氣透着天真浪漫、不谙世事的可愛,像是她雙丫髻間戴的粉色桃花。
如果蘇绾兒不是自小就愛針對自己,或許她說的話在她這裡還有幾分可信度。
“八妹妹真愛說笑,我的日子還不是跟以往那般過,倒是不知自己有何惹人羨慕的。”
蘇清清覺得自己臨到要走,沒必要跟人撕破臉皮,所有回答不鹹不淡。但蘇绾兒打量的目光過于肆無忌憚,蘇清清不适應地皺了皺眉頭,她不自覺地将身子往旁邊挪了下。
“自然是因為六姐姐如今是親王王妃啊,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落到六姐姐懷裡。”蘇绾兒似乎察覺不到她讓人不舒服,依舊自顧自地說着:“我想誰都會羨慕飛上枝頭的金鳳凰吧。”
平民家出王妃不王妃的難說得很,蘇家人在這事上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所以蘇父蘇母從不讓家裡人在蘇清清面前提她是王妃,蘇绾兒成了這蘇家第一人,偏偏她說話陰陽怪氣,連帶着金鳳凰這三字也是刺耳極了。
蘇母眼皮跳了跳,臉色倏忽間冷淡。
王氏見到蘇母臉色不善,忙瞪了眼蘇绾兒,開口打圓場,道:“你這孩子快别亂說話,親王王妃這事京城那邊沒有下旨,咱們私底下認清清是王妃就行。”
這話還不如不說,真真是上門惡心人來了。
氣得蘇母想起身反駁王氏,蘇清清一下子按住蘇母手臂,她們兩人誰都不開口,就看王氏母女還能說出哪些話。
“這不是闆上釘釘的事嗎?姐姐是王爺明媒正娶的妻,在官府登記造冊的,誰還能不承認姐姐王妃的地位。可惜我就沒有六姐姐好命,六姐姐往後可不要忘記我。”蘇绾兒在旁邊說得起興了,一句趕着一句的擠兌,生怕提醒不了蘇清清她在皇家排不上名号,句句話都在刺撓蘇清清,她被蘇老夫人偏袒慣了,總覺得自己能随意打壓蘇清清。
“做堂姐的不會忘記妹妹。”蘇清清不惱不怒地望向蘇绾兒,她杏眸彎彎擠出幾絲笑意,張口吐出清脆嗓音道:“當年四姐姐嫁人之後也沒忘記我,送我的新婚大禮我至今留着,大家的好樁樁件件我都銘記于心,豈是随便就能忘記的。”
蘇清清将這事一說出口,屋裡其他三人臉上的神色都變了變。
四姐姐送的大禮?
呵,故意惡心人的禮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