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的心思明顯,他們的算計全寫在臉上。如果霍慎一直是被皇上厭棄嫌惡、貶為庶民的罪人,而不是大啟昭親王,或許他們也隻敢想想讓蘇绾兒嫁縣令縣丞,不會想着讓她嫁天家貴人、名門公子,奈何親眼見到蘇清清從胥吏之女一躍成為親王之妻,他們如何能甘心,可不得也想着讓蘇绾兒攀攀高枝。
蘇母别過頭憂心忡忡地看着蘇清清,“我現在不怕别的,就怕老夫人開口讓你帶着蘇绾兒回京,再讓你給蘇绾兒說門好親事。”這事還真不是沒有可能。
哈?
“帶蘇绾兒回京?做夢呢。”好像栗子酥的溫度降得差不多了,蘇清清邊拿指尖戳了戳軟糯的糕點,邊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可沒本事說服二爺帶上蘇绾兒。”說親就更加不可能,為了避免再被二房暗裡詛咒,她已經不想跟二房在親事上有糾纏。
蘇母見到她說到這麼要緊的事,心思還是全在栗子酥上,恨鐵不成鋼地又想點她額頭:“這些年是我跟你缺你吃,還是王爺缺你吃了?”
“都沒缺,就是管不住嘴。”蘇清清把話說得敞亮,挑明了說她是不會嫌棄美食的,好不容易等到栗子糕不那麼燙的,她立馬就對這碟糕點下了手,滿嘴軟糯栗子香和桂花的甜香,好吃到讓她眯了眯眼睛,活脫脫小饞貓似的。
蘇母實在看不下去地在桌子上拍了拍,終于半是狐疑半是探究地問道:“你與王爺的相處當真可還好?”
“挺好啊。”
“說實話,到底好不好。”
先前蘇母并不懷疑她跟霍慎的相處,但是不知道讓那蘇绾兒挑動了哪兒,越琢磨越覺得她跟霍慎有點子問題,已經隐隐有逼問之勢。
蘇清清偷偷瞄了眼蘇母,真有她爹捉拿犯人入獄的那味了,她捏着栗子酥的動作頓了頓,忽而覺得它一點兒都不香甜了。
“我倆真沒問題。”蘇清清收斂嬉笑态度,很是認真的回答蘇母。
自嫁給霍慎之後,兩人幾乎沒有争吵紅臉。
她跟霍慎的相處更是稀松平常,就如同她見過的很多尋常夫妻那般。
霍慎主外,她主内。
她負責操持家中庶務,做好為妻本分,而霍慎在外奔波勞碌,從未她因外面的事憂心。
大概最過分的事,是她剛嫁過去的前幾月,總有一些嘴碎的人譏諷她被蘇家賣了。
日子是過給自己瞧的,她懶得跟那些人辯駁,不想花時間在證明自己活得很好上,也從未跟霍慎告過狀。
但不知道怎麼霍慎還是知道了這事,他承諾的往後再也不會有人在她面前亂嚼舌根,那些難以入耳的話當真再沒能入她耳。
可那些難聽的話也不能怪霍慎不是?
更何況他得知此事,已經用心将其解決。
蘇清清念着霍慎的好,思及至此,她滿臉笃定地跟蘇母道:“二爺真的待我極好。”
說這話不僅僅為了寬慰蘇母,而是蘇清清打心底覺得如果三年的相處讓霍慎厭惡她,那霍慎何必要帶她離開偏關?他如今已是昭親王,就算他選擇将自己留在這裡,别人隻會說蘇家跟她的不是,而不會指摘親王。
蘇母忍不住用指尖摸索着自家女兒臉頰,離得近了就能瞧出她眼底泛着青色,蘇母滿眼疼惜地出聲:“我是怕你報喜不報憂。”
得知霍慎不願帶她去京城,蘇清清确實是郁郁得整晚都沒有睡,滿腦子思考自己往後的路如何走。
她曾跟父兄下鄉掃墓探親,知道女子不論是何原因,隻要孤身一人,最終的結局都好不到哪裡去。
細數這些年她見過的悲慘女子,有因為生病夫家不給救治,反而将其休棄逐出家門,回娘家又被娘家嫌晦氣,最後病死在庵堂的,也有生得出衆的寡婦被人指告勾引有婦之夫拉去沉塘的,還有孤女被家中舅舅舅母許配給同村七十歲鳏寡老頭的……樁樁件件全都浮現在她腦海裡。
如果霍慎将她留在偏關,她就是下堂婦。
爹娘肯定會給她片瓦遮身,不至于讓她孤身流落在外。
可是爹娘終有一日将老去,以後兄弟也會成婚立業,最後能依靠的隻有自己,她必須考慮以後的落腳地和謀生手段。
就這麼胡思亂想,蘇清清幾乎睜着眼睛煎熬的捱到天明,臨到天光乍現之際,她才迷迷糊糊睡了小會兒。
她沒打算将這事說給蘇母聽,反正霍慎已經說了願意帶她走,隻要結果是好的,其他的不那麼重要。
“哎呀哎呀,阿娘,我真挺好的。”蘇清清擡起亮晶晶的眸子,跟蘇母保證道:“騙你我就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