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念白當即作勢就要喊人過來将崔棠送回去。
這回換崔棠心急火燎了,他急忙一把捉住穆念白的袖口,站在原地咬着嘴唇踮着腳尖,用上全身的力氣,好容易才将穆念白拉住。
穆念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反手握住他的手,像撫摸貓兒狗兒一樣,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過崔棠光滑的手背,穆念白側着眼睛,促狹地看着他:“送你走,你又不高興。”
崔棠微微垂着頭,如瀑長發貼着臉頰的輪廓垂落,月影之下,绯紅誘人的皮肉若隐若現,他低垂着眼睛,悄悄地看穆念白,眼波如光樣流轉。
他别别扭扭,将自己說過的話全打翻了。
“奴,奴那沒有全身的鏡子,不如...在三小姐這兒試了再回去!”
穆念白微笑着,圈起手指随手在崔棠腦門上敲了一下:“就知道耍這些小心思。”
崔棠“诶喲”一聲,揉着腦袋,小心地抱着那身昂貴的衣裳,癟着嘴,不遠不近地跟在穆念白身後,小聲地嘟嘟囔囔。
穆念白聽見身後那隻小鳥不間斷的嘀嘀咕咕,忍不住側過身,回頭挑眉看着崔棠。
崔棠立馬刹住腳步,緊緊抿着嘴唇,睜大眼睛,一眨不眨,滿臉無辜地看着穆念白。
“三小姐這麼看着奴作什麼?奴臉上有東西嗎?”
他一邊說着,一邊裝模做樣地用袖口蹭着臉頰。
穆念白微微一笑,用力捏了捏他的臉頰。
“有點上不得台面的小聰明,我給你擦掉。”
穆念白轉過身去,崔棠便悄悄地歎氣,他心中氣餒極了,明明在鼎香樓裡唱戲的時候,這些小手段、小伎倆、小聰明無往而不利,總能為崔棣換來幾塊點心錢,怎麼到穆念白這就統統不管用了呢?
崔棠心中又有些失落,這是不是意味着...穆念白已經見識過了許多許多自己這樣有幾分姿色,還有幾分小聰明的男人?
他到底怎樣...才能在穆念白見過的數不勝數的男人們中脫穎而出呢?
呼吸交錯之間,二人已經進了穆念白的卧房。
非禮勿視,崔棠不敢無禮多看,隻敢垂着眼眸瞧自己小巧的鞋尖,局促不安地攪着手指。
穆念白看出他的緊張,輕聲安慰:“這裡面沒什麼不能看的,你隻管擡頭大大方方地看便是了。”
崔棠得了她準許,才小心翼翼地擡起頭,好奇又謹慎地打量着房間中的陳設,暗自在心中猜測着穆念白的喜好。
他看出穆念白不喜奢華,屋中少見金銀器物,陳設裝飾多用青玉奇石,多寶閣上不見耀眼寶石,隻有幾尊清雅古樸的細口瓷瓶,玉色的冰裂紋瓷瓶中斜插一隻含苞待放的白梅,月光之下疏影橫斜,崔棠隻覺暗香撲鼻。
床榻放在裡間,崔棠是萬萬不敢多看的,他害怕穆念白嫌他輕浮。
穆念白親自動手,将放在裡間的銅鏡挪了過來。
崔棠估摸着那鏡子少說有七八十斤重,穆念白竟臉不紅氣不喘,隻是略挽了挽袖口就輕而易舉的把他挪了過來。
崔棠不信邪,趁穆念白轉過身去,上前卯足了勁使勁推了推,他推得咬牙切齒,可那一人高的銅鏡仍然不動如山。
穆念白的力氣到底有多大,她平時看着也是錦衣玉食的,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方才自己來時,還看見她在校場裡舞劍,身姿矯健,舞動如龍,真是好看極了。
崔棠覺得自己的臉頰又有些燙。
穆念白看着他滿臉通紅,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勁推那鏡子,忍不住地笑。
“你和它較什麼勁,我是跑碼頭抗貨,走南闖北行商練出來的力氣,要是你咿咿呀呀唱幾句也能練成,那我這些年豈不是白幹了。”
崔棠伸出胳膊,向她展示自己修長手臂上那一層纖薄緊實的肌肉,他有些不服氣:“我也是有些力氣的!是三小姐您太厲害了!”
穆念白笑笑,從崔棠手中接過戲服,在燭光下抖開,哄他:“試試衣裳,也讓我看看你那一身力氣。”
一襲華麗的絲綢衣袍泉水一樣流淌開來,崔棠不錯眼地看着,心中對穆念白的喜歡與仰慕又濃郁幾分,幾乎要化不開。
穆念白提着戲服示意他:“試試?”
嘉禾早就領會了穆念白的心意,早早的将屋中伺候的小丫頭們撤走了。如銀月光漫過窗棂,在二人之間灑下一條玉帶一樣的光影。
崔棠輕邁一步,越過那道月光,主動湊到穆念白身邊。
他從穆念白身邊走過,仰起臉,眨着眼睛,卻用尾指悄悄勾起穆念白的手指,抿着嘴唇輕輕地笑。
他走到比他還高的銅鏡前,背對穆念白站定。
穆念白不動聲色,卻過去将蠟燭又點亮幾根,讓柔和的火光均勻地映照在崔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