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與彩燈交相輝映,按理說最是值得賞玩。隻是大街上人山人海,她不欲湊這個熱鬧。
“白芷,到時你自己下山去玩就好,我還是在小院裡待着吧。”
白芷握着她的手輕輕搖了搖,“郊外的燈會不比京城裡的燈會人多。再說隔壁的郎君說不定也要下山觀燈,小姐何不與他同行呢?”
女郎的耳尖漸漸染上紅意。
她佯裝惱怒,呵斥了白芷一聲,腦海中卻不住地想起關于上元節的種種傳聞。
燈會當然不止觀燈,還為“觀人”。到元夕這日,小娘子們往往羅绮如雲、巧制新妝,郎君們則身着錦袍,更有愛美者會往頭上簪花。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攜手同行的青年男女,在上元燈會上也随處可見。
跟三郎一起去燈會……
光是想到此處,她的心髒就不由得輕快地跳動起來。
*
清風掠過竹林,也拂過白隼一身光潔的羽毛。
往常這個時候,它吃完了肉幹,早就該飛到後山的山林去了。今日卻一反常态,仍然在知竹院的院牆上不肯離去。
宋珩擡眸看一眼它,淡聲說道:“不許去打隔壁狸奴的主意。”
白隼的心思被識破後,長嘯一聲便撲閃着大翅膀飛了出去,隻留他一個人對着手中的字條微微出神。
這是宵練從澤州寄回來的信。
澤州位于大夏西北,是本朝最大的産硝之地。若是有人想私鑄火器,焰硝是必不可缺的原材料。
宵練在信中提到,澤州近來風平浪靜。唯一引人注目之處,便是通判于缜在家中暴斃了。
宋珩從前在京中見過此人一次。他人高馬大,身材壯碩,混在文官隊伍中就如鶴立雞群一般。
若隻是年老的官員去世,還不至于惹人懷疑。于缜年富力強,正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怎麼突然就暴斃身亡了?
究竟他是真的身染重疾,還是被人構陷緻死?
耳畔忽然傳來吱呀一聲,打斷了青年的沉思。院門被人從外推開,身披鬥篷的小娘子在門縫中探頭探腦。
宋珩啞然失笑,緊皺的眉頭不知何時舒展開來。
“咦,白隼飛走了?”
季明棠打量幾眼整潔的院子,随後移步到小小的石桌前,卻一眼就瞥見了桌上的字條。
這……應當就是三郎家裡人遞來的書信吧。
她不想去過分探究鄰居的家裡事,可是三郎總歸與旁人不同。
念及她如今還不知道三郎定沒定過親,女郎的心頭湧上一絲低落。
但是心念電轉之間,季明棠又想到了即将到來的上元佳節,說不定她可以借此契機,親自拿此事過問三郎……
小娘子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聲音中也帶上了些許雀躍——
“上元佳節将至,三郎,你可願和我一起下山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