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村附近無河,先民們為了耕種開鑿了水渠,從山間的泉眼取水灌至田間。
村長當年學習釀酒時,家中長輩便教導過他,用山泉水釀出來的浮玉春才會清冽甘澈。不過自從村裡的大家把田地賣掉之後,釀酒時用的水也從泉水換成了自家普通的井水。
他向季明棠解釋了背後的緣由,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急得直皺眉頭,“我說怎麼我們村賣地的價錢比旁人貴上許多,原來有人在打山泉水的主意!”
顯然買地之人早就知道了浮玉春釀造的秘訣在于田間的泉水。這樣就算村民們知道釀酒之法,沒了最重要的一味原料,照樣沒辦法釀出味道醇厚的美酒。
季明棠幹巴巴地安慰了幾句,心中又有了幾分疑問:“就算把地買了,難道還不許旁人去水渠取水嗎?”
村長苦笑着搖了搖頭,“娘子有所不知,大家賣地前也是這樣想的,畢竟村裡人都用慣了泉水釀酒……誰知道買地的那夥人還派了護院在水渠邊看守,叫大家根本沒有辦法取水。”
這下就連季明棠都有幾分錯愕。
買地之人應當是酒樓的同行,像她一樣想把浮玉春作為店内的招牌,因此才高價買下了這些百姓的地。但是直接霸道到不讓人取水,無異于斷了這些百姓的财路。
村長頹唐地抓了抓頭發,忽然間他想到些什麼,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嚷嚷了起來:“村東頭的張大哥!是了,他家的田還沒賣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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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張村東頭,一間窄小的民房内。
張月娘在晚娘家中住了幾日,心中早已疲憊不堪。晚娘家處處都是她沒見過的名貴器具,行走坐卧時難免小心翼翼,生怕磕碰到什麼東西,哪裡比得上自己家住着舒心。
穿過院子走入屋中,她家的大娘、二郎與小妹正圍在一處嬉鬧。除了這幾個孩子外,桌案旁竟然還坐了另外一人。
那人身穿靛青色襕衫,如玉的側顔與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君子神儀明秀,因為他的存在,自家簡樸到極緻的房屋仿佛都成了文人墨客筆下隐居的陋室。
“娘親!”
小妹聽到女子到家的動靜,連忙撲到了母親懷裡。
張月娘面露疑惑,目光移向一旁的青年:“這位是……”
“這位是暫住在咱們家中的李郎君,赴京參加今年的春闱。本來李郎君今日就要啟程進京,碰上天氣不好,因此又在家中住了一日。
入京參加春闱的舉子!
張月娘心中震顫,再次看向那芝蘭玉樹般的青年時,就如同見到了會下金蛋的大母雞。
原來還愁沒處去找适齡的舉子,沒想自己家中就收留了一位趕考的書生!
女子走到桌旁,臉上洋溢的熱情恨不得化為實質。
“李郎君生得一表人才,又如此年輕。不知你家在何處,身上可有婚配?”
季明棠踏入狹窄的院子時,聽到的便是這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