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關上,房間裡頓時清淨了不少。
“不用害怕,吠舞羅裡很安全,沒有人能傷害你。”十束多多良的聲音很溫和,“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在哪裡?”
他進行了例行詢問,凪夜一簡略回答了一些。雖然已經盡量省略隐瞞,結果聽起來仍然十分糟糕——名字,記得。年齡,模糊。家,很遠。父母,不明。身上的傷源于搶劫,為了找東西一路到了鎮目町。
十束多多良的表情發生了些許變化,白頭發的小姑娘默不作聲地伸出一隻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孩子的體溫不低,力道也不重,手背上像是覆了一片溫暖的羽毛。
凪夜一低下頭,慢了半拍才意識到,自己被當成易碎物品照料了。這種感覺有點古怪,又有點刺人。
名字、年齡、家、父母。沒有這些東西,人也能活下去的吧?
但他沒有将手收回來,明智地略過了這個話題,轉而問道:“十束……多多良先生。你有什麼願望嗎?”
少年說話的聲音很輕,像是一團薄霧,沒什麼生氣。
十束微微一愣:“願望?”
“是的,願望。”凪夜一道,“直接告訴我就好。你救了我,這是我必須償付的報酬。”
回答他問題的是十束狀态外的目光。
青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床邊的安娜,忽然沒忍住似的,撲哧一下笑出聲。
“啊……抱歉抱歉。”他很快将不合時宜的笑意憋回去,伸手揉了揉凪夜一的頭發,褐色的雙瞳中閃爍着溫柔澄淨的光澤。“我救你可不是為了什麼報酬啊。至于願望……嘛,一時間也想不出來。想要感謝我的話,等傷好了再說,可以嗎?”
凪夜一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辨認出其中毫無雜質的善意,有些困惑地收回了目光。
他低聲回答道:“好。”
先攢着吧。
很快,十束叮囑他好好休息,帶着安娜出去了。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心事,名為草薙的青年就站在門外等他,兩人交談的聲音随着腳步一路遠去。
凪夜一捕捉到“留下來”、“請求”幾個零星的字眼,微微皺起了眉頭。
十束臨走前關了燈,房間内有些昏暗。凪夜一垂着眼簾,眼睫灑下的陰影在少年瞳中割開一片陰郁沉默的冷光。他盯着自己剛才被安娜按住的手背出了會神,很快将目光移向透着朦胧雪色的窗戶。
入夜的時候,他從那扇窗戶逃走了。
被暖氣烘得熱乎乎的木制地闆上,凪夜一劃開指尖留了張“字條”,從吠舞羅二樓一躍而下後,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橫飛的風雪裡。
*
“不見了?”
草薙夾在手裡的煙頓了一下,驚詫的目光望向站在樓梯口的小姑娘。
安娜的表情有點茫然,手指輕輕撚着洋裝繁複的裙邊:“不見了……窗戶是打開的。”
“跳窗逃走?”八田把拳頭捏得咔咔響,“那個臭小鬼……就他那個身體狀态,是想出去找死嗎?吠舞羅又沒人吃了他!”
說話間,草薙已經親自上樓确認了情況,愁雲慘淡地從樓梯上走下來。
“失算了。”他道,“還以為是個省心的小鬼頭。”
八田發出一聲響亮的嘲笑。
“會自己往刀上撞的小鬼怎麼可能省心啊草薙哥。”他随意轉了轉手裡的滑闆,咕哝道,“不過,他自己想走,就算拖再久我們也攔不住吧。十束哥呢?”
草薙抓了一把頭發:“去買東西了,還沒回來呢。”
八田轉滑闆的手停下了。他和草薙出雲面面相觑一會,樓梯悶悶地響了幾下,安娜被一隻大手拎開了。
站在樓梯口的人變成了周防尊。
昨晚喝了點酒,今天一覺睡到天黑,起來的時候頭疼是必然的——赤之王擰着眉頭,維持着一臉兇神惡煞的表情問道:“買什麼東西?”
安娜伸出一隻手,娴熟地拽住了他的衣角。
“生活用品。”她認認真真地回答道,“夜一的。”
周防尊沉默地回想了好一會,沒想起這人是誰,腦仁反而因為思考隐隐作痛。
“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