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下來以後,凪夜一就不怎麼想說話。但他還是回答道:“放出來就可以。”
“還挺便捷。”他評價道,“就是看着挺弱的。嘛,不過你也不需要能打,尊哥草薙哥還有吠舞羅的那些家夥會保護你的。”
“說起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直沒問你。草薙哥也沒有要問的意思……”他回過頭,語氣變得很危險。“你是被哪個混蛋推下去的?”
他的瞳色與十束的瞳色相似,盯着人看的時候卻會泛出截然不同的兇光。
凪夜一沉默地移開視線,決定撒一個善意的小謊:“已經解決掉了。”
托他的音色與慣用語氣的福,這句話聽起來輕飄飄的,有點奇異的漠然。
八田見過他往人刀上撞的“壯舉”,明白他不是普遍意義上的好茬,幾乎立刻就對這句話深信不疑,湊過來重重地薅了一把他的腦袋:“哈!可以啊你這家夥,很能幹嘛!出院以後要不要跟着我學啊?”
他朝自己比了個大拇指,然而凪夜一被壓在枕頭裡擡不起頭,什麼都沒看見。
少年的頭發被揉得很散,淩亂地散在蒼白的枕套上,像是一抔細細的雪。八田按下去那一下是什麼樣,過了好幾分鐘就還是那樣。
凪夜一沒爬起來,暈頭轉向地倒在床上,滿腦子盤旋着一個疑問:我們很熟嗎?這是在幹什麼?
然而,這僅僅隻是一個開頭。
這是八田第一次來探病,按照十束的指示,他要在病房裡待一個下午,陪凪夜一說話。
起初他對十束提出激烈的抗議,被草薙按頭鎮壓後不得不答應下來——為了打發時間,他帶上了一堆充當消遣的東西,其中就有遊戲機。結果到地方以後發現凪夜一竟然是個挺聽話的小鬼,打發時間的活動中自然而然帶上了他一份。
在忍受了近半個小時的音波騷擾後,凪夜一被八田拉起來打遊戲。
他手裡握着陌生得好像從來都沒碰過的遊戲機,看了一眼旁邊擺好架勢的八田,意識到了一件事:得學。
學習意味着要動腦子,而除非必要情況下,凪夜一根本不想動腦。
他盯着遊戲啟動的界面,纖白睫毛之下,冰綠的眼瞳中泛起幾分陰郁的冷色。
好麻煩。好吵……
真的好吵。
要不趕出去吧?雖然耳膜受傷了也能自己修複,但再怎麼說這個音量也超限了。
“馬上開始了啊。好好跟在我後面!”
凪夜一沉默地點下按鍵。
沒走兩步,被紅圈鎖定,暴死了。
“哈——?!”八田發出一聲不可置信的嘲笑,“你是沒打過遊戲嗎?你家裡不讓你玩?嘁,湊過來點,我教你!”
雖然說着是讓他湊過去點,但實際情況是八田一把把他的手拽了過去。
凪夜一被他潦草又飽含激情的教學摧殘了一會,遊戲機的使用權重新回到他手上。八田朝他的肩膀拍出鼓勵的一掌:“嘛,你學會怎麼逃命就行。剩下的交給我就……喂!”
見凪夜一被他一巴掌拍了個趔趄,他臉色大變,一把把人撈回來:“你真是弱得可以……出院以後要好好吃飯啊!”
凪夜一感覺有點頭暈,有可能是累的。明明隻是普通的活動,甚至沒有移動的需求,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比殺人還累。
旁邊八田的體溫高得像個火爐,隔着小半米都覺得熱。不如說,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感覺到過冷了,一團溫和的溫度始終環繞着他,盡職盡責地為他抵擋冬日凜冽的寒風。
他點按着遊戲機的按鍵,上手了一會,飛快熟悉起來。
Boss在前頭飛,耳邊是八田抑揚頓挫的教學:“往左邊躲!好——拉過來……看招!——可惡,被躲開了……再來!喂凪,别往那邊跑啊!”
凪夜一又繞了回來。他操縱的角色使用盾和短劍,架起盾以後雙手短暫地離開了操作鍵,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感覺有點恍惚。
以前我也和誰做過這種事嗎?
少年的雙瞳失焦,短暫地走了一會神。恰巧屏幕上角色的護盾技能結束,八田殘血的角色打出來Boss 的紅血大招,短暫的讀條結束後,兩人暴斃,屏幕上閃出Game over的字樣。
……啊,結束了。
在八田的怒吼聲響起來之前,上湧的困意先擊倒了他。
凪夜一手中的遊戲機落地,身體往旁邊一倒,靠着八田的肩膀滑了下去。
八田:“可惡!!!——诶?”
他發現了肩膀上多出來的重量,被忽然失去意識的凪夜一吓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檢查了一番才發現是睡着了,費解地皺起眉頭。
“太弱了,真是的。”
口中這樣抱怨着,他手腳麻利地把人搬運到床上擺好,蓋好被子,抱着自己的滑闆出門了。
到醫院樓下的時候,他接到了十束的電話,終端那頭傳來青年的問候:“辛苦了八田醬。夜一今天怎麼樣?”
八田在階梯面前站定,抱着滑闆看看天,回想了一下這一個下午的經曆。随後,他露出了一個自信滿滿的笑:“放心吧十束哥!他一下午都開心得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