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不知是風還是何物拂開了窗牖,沉浸在自己情緒裡的堯窈驚了下,轉頭望去,那窗開了條縫,卻什麼也沒瞧見。
堯窈望向門口,門那邊輕掩着,無人進來的迹象。
她再低頭,看着散落一地的珠子,往日這時候,姑姑早就細心地幫她收拾了。
思及此,堯窈眼底黯然,為了姑姑,便是讨好自己不喜的人又如何。
被拘在高塔上的那些年,她不也是這麼過來的。
堯窈整理了心情,彎腰将珠子一粒粒撿起,收到自己的荷包裡,再攏入袖中。
她總要給自己留條後路。
皇帝這邊若是走不通,她隻能偷偷去找太醫。
姑姑說過,人心難測,但也不難,大部分都很鄙薄,财色酒賭,愛恨貪嗔,總要占一樣的。
堯窈有了主意,心神也定了下來,她起身往門口那邊走去,想問問秀琴,皇帝何時能到。
她等得起,姑姑等不了。
秀琴端着點心,和堯窈迎面碰上,目光微閃,想到皇帝進去了又退出,還命她不可亂說,心裡也是納罕。
大抵是她身份低微,眼界也低,更毫無情趣,皇帝和小公主之間的來往官司,她着實看不懂。
堯窈一看到秀琴就問:“皇上下朝了麼?何時能過來?”
秀琴能如何回,總不能如實相告,皇上來了又走,你們沒見着麼?
“殿下先吃些點心,飽飽肚子,皇上忙完了公務就會過來的。”
堯窈等不起:“還要多久,他若不願意來,我也不勉強。”
秀琴怎麼聽這話,都帶着點賭氣的意思。
饒是在這宮裡處事還算遊刃有餘的掌事姑姑,此刻也不知該如何回最為妥當。
秀琴想了想,正要開口,外頭不知誰一聲呼。
“呀,小祖宗,你可不能進去,得罪了貴人可不行。”
然而,仍是晚了一步。
一隻有着漂亮虎斑花紋,顯得威風凜凜,身姿矯健的黑灰大貓踩着散漫卻又從容的步伐,頗有氣勢地邁了進來。
這貓變化太大,唯獨那眼睛,有一隻被人用眼罩覆住,是堯窈記憶中壞掉的那隻,此刻戴上了黑色眼罩,無端多了幾分讓人心悸的霸道。
堯窈心想,也不過一兩個月的時光,一隻貓怎能變化這麼大,曾經的小可憐變成了袖珍版山大王。
見堯窈目不轉睛地盯着貓瞧,似乎有些驚訝于貓的變化,秀琴笑着道:“這貓啊,隻要吃好了,養好了,很難不長好,殿下要是日日看着,看習慣了,也就不覺得了。”
堯窈不以為意,蹲下了身子,伸手想去碰碰貓。
那貓對堯窈還有印象,記得她給自己吃過的肉幹,主動走到堯窈跟前,用腦袋蹭蹭她的腿,要她摸摸自己。
秀琴一旁看了,不禁感慨:“可真是隻會來事的貓,曉得讨好皇上和殿下,皇上來的時候,這貓也是這般要摸要親近呢。”
見堯窈隻顧着跟貓玩,反應不大,秀琴對着貓一通打趣:“你這小家夥,可知自己有多幸運,譽王過來尋了好幾回,說要把你帶走,甚至請太後說項,皇上不為所動,一力拒了。為了治你的病,皇上命太醫用了各種好藥,還從自己的私庫裡撥錢,你若會說話,就該三呼萬歲,日夜叩謝皇恩。”
秀琴說得起勁,堯窈終于擡眸,看向她,秋水連波的眼裡染上一抹愁:“他可以救貓,卻不救姑姑,說到底,他是對我不滿。”
秀琴神色略慌,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把那些話悉數收回。
小公主不像是多愁善感的性子,怎地這麼會想,把貓和人牽扯上了。
秀琴試圖找補:“殿下可不能這麼想,說來這貓能被救,還不是仰仗殿下,若非殿下向皇上獻言,這貓怕是早就被譽王帶回去了。至于姑姑,殿下隻要放下姿态,服服軟,同皇上說說好話,又何愁治不好,畢竟,皇上連一隻貓都管了,更不提人了。”
在秀琴以往的認知裡,皇帝是個勤勉公允的統治者,卻不是個心慈手軟的男人。
如今皇帝的種種變化,與小公主脫不了幹系。
堯窈眼底又是一黯,她說了他那麼多的不好,也覺得他有那麼多的不好,再要她去誇他的好,她又從何誇起呢。
未免太違心了。
見堯窈面上表情有所松動,秀琴趁熱打鐵:“殿下無需做得太過,軟話兒也無需說得太多,隻想想自己家鄉有何特色美食,做上一做,親自送過去給皇上品嘗,皇上百忙之中,嘗到不一樣的美食,自然就龍心大悅了。”
聞言,堯窈神色一怔,眼露迷茫,好半晌才道:“我是吃過不少,可我不會做。”
明姑也從不讓她進廚房,說她的容貌是上天所賜,不能讓油煙給污了。
秀琴也是一怔,頗為頭疼道:“殿下仔細想想,最簡單的那種,譬如甜點,蒸煮出來的,不必油烹煎炸,不必費那麼多的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