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冰輪幼時常與好兄弟偷跑下山,便落在此處遊玩,再被師兄師姐們發現,逮回去教訓。
此時一别,那樣的日子便隻餘得一點薄紗淺痕,難再實現。
晏冰輪站在原地,等看不到對方身影,才煩躁地踢了腳路邊的石頭。
算算找回的那位近日也将抵達青雲山。
那人在外過得不好,他知好兄弟心軟,怕對方見到他不自在,幹脆避開去,免得旁人指指點點作比較。
晏冰輪回來的匆忙,先會兒光顧得好兄弟,還沒來得及了解那位少主,頭前十數載倒從未聽說過。
他正想尋人打聽打聽,忽見一道流光從空中激射而來,落到他腰間的山門傳訊印上。
晏冰輪挑眉,指尖輕點。
“千元城遇襲,實力未明,速援!”
是陳師兄的聲音!
晏冰輪當即招出靈劍,往千元城去。
疾風掠過,他才顧得上驚疑,陳師兄不是派去接越峰主和山主之子回山?!
山主如今閉關,越峰主作為代掌門不得離開青雲山,但也請了藏劍峰的長老坐鎮。
别是真出了什麼變故!
晏冰輪距離千元城不遠,未等他趕到,幾道強大的氣息越過他直沖千元城而去,其中一道瞧他慢悠悠,幹脆一并卷了去。
晏冰輪頓覺輕松,看向眼前懶散坐在劍光上身影,急忙問:“洛師叔,是出了何事?”
洛師叔也不知細節,姿态是蠻輕松:“過去瞧瞧就曉得喽,安心安心。”
他潦草紮起的頭發未動,速度卻是最快的。
晏冰輪方看到千元城影子,洛師叔已經撞了過去。
嘭——
靈劍紮在虛空,一點波動蕩開,原本空無一物的空間破了結界,露出被圍攻的青雲山靈舟。
晏冰輪不及看清什麼,便被靈劍甩了出去,急忙穩住身形,才沒砸落地面。
他對飛走的洛師叔遠遠比了個中指,也不去靠近那戰鬥中心,繞過去,謹慎地踏足靈舟。
洛師叔一來,敵人都被引去,晏冰輪在靈舟上看到不少拿着靈石打坐療傷的同門,餘下的實力不盛,警惕地戒備。
瞥到晏冰輪,詫異道:“晏師弟?”
“怎麼回事。”晏冰輪問。
“是魇宗!”旁邊年輕的小弟子忿恨道:“他們與門主素有嫌隙,定是得了消息過來害少主。”
晏冰輪蹙起眉頭,看向周圍:“他人呢?”
靈舟寬廣,上下五層,方抵禦了一場進攻,多有破損,隻重新架起的防禦法陣勉強支撐。
小弟子指向一方:“少主體弱,陳師兄怕他受傷,帶人躲起來了。”
凡人之身,哪裡經得住靈力沖擊,在這樣的戰鬥裡,脆得如枯枝殘葉,輕輕一碰便泯滅成灰。
晏冰輪轉去尋人,在舟内看到了陳師兄。
對方守在某個房間外,表情焦躁地來回度步,瞥見他便問:“來的是誰?”
“洛師叔。”
晏冰輪揚起下巴示意:“在裡面?”
聽到來得是洛師叔,陳師兄松了口氣,但他仍擔憂,考慮到屋裡的人才穩着沒動,點了頭後,遲疑地看過來。
晏冰輪立馬道:“師兄你去,有我在這守着,不會有事。”
陳師兄不太放心,但感受外面氣息,想了想,道:“我稍刻便回,你莫妄動。”
又囑咐幾句,風風火火離開。
晏冰輪倚到牆邊,過一會兒,偷偷往門縫裡瞄。
陳師兄給房間落了幾道防禦禁制,保衛得嚴嚴實實,他靈識進不得,隻得作罷。
但想到此時流落天涯的好兄弟,他還是忍不住又掃過去一眼。
恰逢靈舟受創,未閉阖嚴實的門扉敞開些許,教他一眼瞧見靜立屋中的人影。
月白長袍加身,窗外靈霞映照下,若雪山鍍了一層輝光,冰冷的,孑然的。
晏冰輪沒從他身上看出一點局促慌張的影子,那雙狹長眼眸目光施舍,盡是藐視衆生的清貴,像在看一場與他無關的戲。
這般傾世公子之姿,與晏冰輪想象中受盡苦難命不久矣的虛弱小可憐模樣全然不同。
越峰主是仙門有名的美人,封炎琦雖俊朗,卻與她不像,也曾被念叨過。
如今晏冰輪才在面前的人身上見到些越峰主的影子。
可能他瞧得太直白,對方似有所覺,突然轉眸看來。
飒!
一道靈光從天而降,瞬間将靈舟攔腰截斷。
晏冰輪看着腳下整齊的切面,忍不住在心裡大罵。
殘破的靈舟因這一擊徹底報廢,地闆傾斜,晏冰輪揚頭去搜尋洛師叔蹤迹,卻突然被抓住手腕,落下的力道極重。
圮敗的舟身掙紮着墜落,紅衣寬帶的晏冰輪身姿如柏,高懸的馬尾輕搖。
少年張揚熱烈如火,眼尾漫出的弧度帶着點小脾氣。
他回頭正瞧見陳師兄設下的防禦因那人主動踏出而破除。
擡眼,對上一雙清淩碎光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