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而起的靈壓如粘稠的深魇,将魔鬼蛟的動作短暫禁锢。
風打着旋地卷過枯葉,落地無聲。
封逐原凝視着面前的人,挪不開眼。
“哇哦。”那跟着他們的道友竟也停下來看熱鬧。
“咔嚓。”
有機械傀儡甲殼龜裂,洩出一絲縫隙。
嘶——
魔鬼蛟淺色的豎瞳盈滿怒火。
“還看什麼,跑啊!”
晏冰輪轉頭拽上封逐原,沒了方才的無畏,溜得極快。
“咔嚓咔嚓——”
越來越多的爆裂聲在晏冰輪耳邊響起。
飛行法器幾乎化成一道流光,沒命奔逃。
直到一聲悶雷似的轟響,是那困住魔鬼蛟的傀儡陣徹底碎裂。
哪怕他們已跑出去極遠,依舊被妖獸憤怒的靈沖撞得身形不穩。
卻有弟子這時踩中林中陷阱,絆住了腳。
欲哭無淚,滿眼絕望:“這下真完了呀!”
晏冰輪丢出一張符過去。
同時巴掌大小的機械傀儡又快速組成陣圖,争取再攔截魔鬼蛟一次。
呼。
凜冽兆風似有千鈞之力,晏冰輪被吹走,緊跟着被人攬住腰身護在身前。
封逐原摟着少年,疏忽擡眸,他掌中小獸跟着睜眼,若怪物蘇醒,擋在兩人身前,落下屏障的同時,靈力攻擊打在前方虛空處。
嘭。
有虛影小蛇顯出身形,張大嘴嘶鳴着咬過來。
晏冰輪凝眸盯着,手心的符文亮起光芒,在要反擊時,周圍的喧嚣突然盡數消失。
他怔了怔。
看到一道身影越過他們,沖向追擊而來的魔鬼蛟,揚起的衣擺一角蕩着青雲山的霧雨流光。
小蛇虛影被随手一掃,便泯滅無形。
“我、我方才……好像看到了青雲山的師兄?”
被絆住的弟子吓得癱軟,這會兒才勉強笑說,隻是笑得像哭。
“你沒看錯。”
晏冰輪揚了揚眉,掌心的符文暗淡下,重新隐沒。
傀儡小獸探尋不到危險,滴溜溜轉了一圈,阖上眼落到封逐原肩上。
随後又是幾道氣息沖着魔鬼蛟飛去。
薛齊等弟子遲疑地走過來,感受到那邊可怕的靈力波動,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将被困的弟子救出來,他們商量道:“是哪位師兄在這裡曆練嗎,我們還是莫打擾?”
弟子們有些發慫。
他們朔學殿的弟子說好聽點是長于修真世家,講難聽點是各家沒什麼作為的末流,勉強沒有被抛棄罷了。
但修為沒得進展,以後也頂多出得山門做名外派的管事,與那些天之驕子的弟子是天壤之别,一向不得青睐。
想到要跟那些眼高于頂的翹楚交流,他們就忍不住畏縮。
晏冰輪除外。
因為他向來無法無天。
但見其他人都想走,也無所謂。
他們準備悄悄離開,卻突然聽到有人道:“喂,小鬼們,跑什麼?”
弟子們驚悚擡頭巡視,最後在一棵樹上看到眼熟的身影,對方一點沒有從坑中爬出時的虛弱,支着腿坐在樹杈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們。
衆人大怒。
追着他們跑就算了,這會兒裝什麼老相熟!
“這人明明能夠跑掉,卻非要跟着我們,肯定是故意的!”
“師伯說外面的人多奸詐,果然沒錯!”
“别理他,我們快走。”
弟子們要走,可是已經晚了。
另一邊魔鬼蛟的氣息消失,幾道身影落到周邊樹上,将諸位小弟子圍在了中間。
晏冰輪掃過一眼,都是穿着不同門派服飾的修真者。
最後他視線落到側前方表情平淡的修士身上,認出人來:“薛師兄?”
薛齊也愣了下,讷讷道:“兄……兄長。”
薛淩予,薛氏族長之子,藏劍峰天驕,聲名在外的青雲山新秀。
薛齊則是薛氏旁支後輩,喚一聲兄長,親緣卻算不得親厚。
“怎這些倒黴蛋是青雲山弟子?”與他們照過面的道友說。
他笑得開懷:“薛兄,你這些師弟真有意思。”
弟子們敢怒不敢言。
薛淩予手腕上似盤着一條黑色小蛇,細看與之前見過的魔鬼蛟極像。
他對着薛齊颔首,道:“徒風嶺危險已除,你們是繼續留在這裡,還是我送你們回山門?”
隻是站在一起都壓力極大,弟子們偷偷給薛齊使眼色,薛齊幹笑道:“不好打擾兄長與諸位師兄師姐,我們還要去采摘些靈植。”
薛淩予将個小物丢給他:“魔鬼蛟氣息仍在,林中妖獸恐會躁動,且勿疏忽。”
薛齊連連點頭,表示明白。
“走。”
薛淩予對着其他修士說。
轉瞬幾道身影便消失在茂密的林木中。
那名道友走前對他們招呼:“再會了,道友們。”
等人離開,弟子們松了口氣,方才他們連大聲喘氣都不敢。
“天呐,太吓人了。”
“魔鬼蛟該不是被他們追來這裡的吧,我們是什麼運氣呀。”
“話說薛師兄不是去其他門派論道了,怎麼會在這?”
他們看向薛齊。
薛齊也不清楚薛淩予的事,他看向手中,竟是一個五階法器。
衆人羨慕。
弟子們這會兒想起什麼,紛紛看向晏冰輪和封逐原。
“晏師弟剛才多虧你了,沒受傷吧?”
“少主呢,少主怎麼樣?”
徒風嶺另一邊。
方遠離的幾名修士突然一頓,視線落到薛淩予身上,語氣帶着探究。
“少主?便是封山主丢掉的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