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就跟不能讓家裡人擔心了。思及至此,左梨花拉開背包,找出化妝品和鏡子,對着紅腫的臉頰塗擦起來。
臉有些紅,好在腫得不厲害,多塗點遮瑕還是能蓋住。
她家位于老城區的别墅區,不是很遠,沒過多久便到了。
院子大門四敞大開,似乎也在等候她的到來。
左梨花将車開進去,又确認了下自己的妝容,這才推門下車。
剛關上車門,一個美貌的夫人就從推開門走了出來。
“媽!”左梨花沖她柔和的笑了笑。她有些擔心,自己的報道是不是已經背父母知道了,如果問起來,要怎麼說才能讓他們不要那麼憂心。
“梨花,可算回來了,快來!”左夫人幾步走下台階,來到左梨花身邊,拉住她的胳膊,表情怪異:“進屋吧,我和你爸等你好久了。”
左梨花看向開着的大門:“不關門嗎?”
左夫人眼神閃了閃:“不用,反正一會兒……”
左梨花沒聽清:“什麼?”
“沒事,進屋。”
“哦,好。”左梨花向往常一樣,抱住左夫人的胳膊,親熱的撒嬌:“媽,我都好久沒回家了,想吃您做的辣椒炒肉。”
左夫人身體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又很快恢複原狀,隻是笑容不那麼自然:“行,一會兒媽給做。”
”好耶~”左梨花歡呼着,一步三蹦地進了屋。
一進門,左梨花就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
“爸媽,我們家換沙發了?”她看着客廳裡厚重的中式實木雕花沙發,跑過去坐下,墊子和沙發一樣,硬邦邦的。
“我都不知道……茶幾也換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我還是覺得以前布藝沙發的好看,白白軟軟,坐上去就不想起來。”
她将自己蜷縮進沙發裡,毫無防備地像個孩子。
這是她的一貫手法,準備隐瞞什麼事情的時候,就通過撒嬌擺爛,左顧言他的方式轉移話題。
左夫人和左先生對視一眼,左夫人挨着左先生坐下:“梨花,多大人了,坐沒坐相。”
“有沒有别人,在外面才不這樣。”左梨花鼓起腮幫子,卻因為疼痛而中道崩殂,她僵硬了一下,又若無其事地低下頭,垂下來的發絲擋住臉頰。
“梨花。”左先生提高音量,聲音透着威嚴。
左梨花暗道一聲遭,從小到大每次她犯錯誤,或者惹爸爸生氣的時候,對方就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誰求情也沒用,坦白自首或許能換個寬大處理。
左梨花悻悻地将腿放下來,雙手放到膝蓋上,停止着腰闆坐正。
反正她覺得了,隻要爸媽不提發布會的事兒,她絕對不說!
“哎……”左先生歎了口氣。
來了來了!左梨花心中默念。
左先生的聲音充滿威嚴:“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些事,我和你媽商量之後,還是覺得應該讓你知道……”
左梨花頓時心理壓力加倍。
“養你這麼多年,花費了多少心血,就算我們不說你也清楚,我和你媽不圖你回報什麼,不管怎麼說,你永遠是我們女兒。”話落,他擡眼看向左梨花。
左梨花小雞啄米:“嗯嗯!”心裡忐忑極了。
“你知道就好,那我就直說了,其實你……”
來了來了,最後的機會!
瞬息之間,左梨花決定改變路數坦白從寬,她心一橫,閉上眼睛,語速極快地道:“我都知道,但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我會處理好的,你們不要為我擔心!”
“……不是我們女兒。”
“……”
“……”
左梨花頓住,瞳孔微微放大。
幾秒鐘後,左先生接着道:“醫院的問題,當時抱錯了,我們已經驗過DNA,數據在這裡,”他将一份文件隔着茶幾抛到左梨花面前,以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繼續道:“你既然明白那就再好不過,你從小懂事,我們的親生女兒已經找到了,今晚會搬進來,悠悠她……過得很不好,為了避免在她在陌生環境中受到不該有的刺激,我和你媽希望你搬出去,等悠悠熟悉接受這個家了,你們再碰面。”
坐梨花沒說話,她保持着那個姿勢一動不動,仿佛散落的金色發絲遮住她的臉頰,看不清表情,仿佛被抛棄的洋娃娃。
水晶吊燈明黃的光影投射下來,襯得她整個人更加單薄纖細。
客廳裡靜得針落可聞。
像是受不了這種安靜,左夫人站起來,神态慌張不自然:“你們先聊着,我去做辣椒炒肉,時間應該來得及,梨花路上捎着吃。”
幾乎是同時,坐梨花站了起來,道:“不用了!”
左夫人收回腳步,轉身面向她,眼角似乎又增添了幾根皺紋,她别過眼,輕聲呼喚道:“梨花……”
“我這就走。”坐梨花拎過手邊,自己的包,擡腳往外走,速度之快,像是有什麼在追她一樣。
“梨花!”左夫人脫口而出。
坐梨花腳步一頓,停下步子,卻沒有回頭。
從方才開始,她的頭就一直低着,沒擡起來過。
左夫人似乎也對自己叫住她的行為感到詫異,但人已經停下了,不說什麼顯得尴尬,于是她想了想,道:“……爸媽沒有趕你的意思,就算沒有血緣關系,你也永遠是我們的女兒。”
坐梨花握着包的手收緊,她擡起頭,及腰的長發打着卷垂下來,經過剛才在沙發上蹭,這會兒已經有些亂了。
她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什麼也沒說,頭也不回地走了。
車開出院子的時候,路過兩扇開着的鐵門,坐梨花麻木地想,怪不得不讓她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