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時候是個大美人吧。她默默地想。
再回過神時,鬼已經站在了她床前。
借着被子的掩護,她扁扁嘴,之後才不得不得拉下被子,表情又恢複了那種茫然懵懂,唯唯諾諾不敢反抗的樣子。
她自下而上,擡起眼和韓海兒對視,感覺韓海兒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袋垃圾。
從沒被如此對待的左梨花,敢怒不敢言。
她看到韓海兒擡起手,朝她頭頂伸過去。
離着越近,頭皮感受到的涼意越重。
左梨花縮了下脖子,下一秒,她被韓海兒抓着頭發,強硬地從被窩扯了出來。
她渾身僵硬,待坐直後頭發才被放開。
晃晃腦袋,擡手摸了摸腦後,左梨花頓感神奇。
——居然不疼!
身側的床墊凹進去一塊,韓海兒一條腿跪在床上,一手捏住左梨花的下巴,強迫她張開嘴巴。
不久前和她親密接觸的某個物體再度探入了她的嘴巴裡。
耳邊響起熟悉的聲調:“你太虛了,去吃飯。”
說完,韓海兒放開左梨花,直起身體。
左梨花驚疑不定地看着韓海兒。
床頭燈不知何時亮了起來,将韓海兒的輪廓從黑暗中暴/露出來。
這是一個擁有海藻般深色頭發,和湛藍如深邃大海般眼睛的女孩,很年輕,容顔嬌美,如果活着,左梨花一定會和她交朋友。
可是她死了,是個鬼,左梨花就很害怕她,害怕到不敢注意她的長相。
眼下韓海兒站在那,大大方方地給她看,她才終于敢看清全貌,而且越看越覺得熟悉。
在哪見過?
腦袋昏昏沉沉,鈍鈍的,想不起來。
見左梨花沒有動作,韓海兒手指輕輕敲了下桌子。
“笃......”在安靜的黑夜中格外響亮,甚至蓋過了手機視頻。
左梨花慌忙垂下眼,“知道了,我這就去。”
她慌慌張張地下床,踩到地面時傳來一陣疼痛,身上也沒有力氣,腿軟了下,一個踉跄。
混亂中,她一掌拍上立櫃,這才穩住身體。
“啪!”地一聲,和方才韓海兒敲桌子的動靜一比,可以說地動山搖了。
眼皮一跳,左梨花連忙回頭,發現對方眉間皺起,陰晴不定地盯着她那隻拍在櫃子上的手。
“!”
左梨花觸電似的縮回來。
扶着樓梯扶手,左梨花一點點下床,摸索着開燈,走到廚房。
雖然沒吃飯,胃裡沒東西,絞得難受,卻并不餓,冰箱裡的食物與她而言都沒什麼胃口。
但為了維持生命最基本活動,好讓她這條不惜賣身才暫時換回來的小命,不至于折在餓死這件事上,她多少都得吃點。
她從冰箱中拿出面片。
水開後下鍋。
下完單人量後,想了想,又倒了半袋進去。
然後覺得單調沒味道,而且很可能不是自己一個人吃,又丢進去快濃湯寶。
出鍋時候覺得素了點,開了袋肥牛丢了進去。
鮮香味頓時撲面而來。
左梨花攪着勺子,看着這一鍋東西。
雖然看起來不好看,但...味道應該...還好吧?
畢竟她沒有翻車過!今天也一定不會翻車!
有了白天貓飯的前車之鑒,左梨花直接将鍋子端了出去,果不其然,看到在單人沙發上坐着的韓海兒。
她雙腿交疊,姿勢惬意,顯然坐慣了這個位置。
她單手撐着下巴,目光追随着左梨花,直到她放下鍋,才将目光移向鍋子。
左梨花知道,那是整個客廳,看向窗外角度最好的地方。
思及至此,她突然有些心虛。
......不會自己占據了人家位子吧?
低下頭抿了抿唇,左梨花又回到廚房,拿了碗和勺子回來,盛上,第一碗給韓海兒。
她攪了攪自己碗裡的面片,小心翼翼抿了一口,忽然想起來,韓海兒不用餐具,她都是趴在碗上吃的。
那給她勺子豈不是......
左梨花戰戰兢兢,擡頭去看,卻見對方蔥白修長的手指拿着勺子,正往嘴裡送粥。
姿勢動作優雅到仿佛在高級餐廳吃西餐。
“......”左梨花眨眨眼,一顆心放了回去,繼續吃自己的面片。
一時之間,偌大的房間隻有勺子碰碗的聲音,安靜到讓人窒息。
這是左梨花第一次如此安靜的吃飯。
如果是平時,她這會兒應該在刷手機,看視頻。
正想着,一個東西被扔在自己面前。
左梨花愣了一下,是個遙控器,電視機的。
她放下勺子,直起腰來看向韓海兒。
韓海兒咬着勺子,沖她挑眉。
——明白了,這是要她開電視。
寂靜的客廳,終于有了别樣的聲音。
左梨花不知道韓海兒想看什麼節目,也沒見她問自己要遙控器的樣子,便一下一下給她換台。
不期然的,換到某個台時,屏幕中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和熟悉的聲音。
那張臉滿是淚痕,眉眼憔悴,表情無措,她握着話筒,對滿台的記者道:“我之前真的不知道,我和左梨花情同姐妹,我也沒想到她居然做出這種事,我現在......”
淩夢薇哽咽着将剩下的話吞進嗓子,像再也忍不住般捂住臉,嗚嗚哭了起來,薄弱的身子輕輕發着抖,好不可憐。
她不用再說什麼,大家都沒明白了她要表達的意思。
無聲勝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