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次看着角落裡痛苦的身影,不知為何,他起了一絲恻隐之心,忍不住開口:“顧哥,他好像真的不舒服……”
剩下的話在對上顧時澤冰冷的視線後便咽了下去。陳淵對着嘴巴做了一個拉拉鍊的手勢,往旁邊退後一步,沒再說話。
顧時澤又踢了祁安一腳。
還是沒有動靜。
像是一具毫無生氣的死屍,躺在包廂最偏僻的角落裡,任由黑暗吞噬。
顧時澤的眸底劃過淺顯的慌亂。
“祁安。”
他終于彎腰朝祁安看去。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昏暗光線下,祁安的面色有些過于蒼白。
“祁安?”
沒有一點回應。
喉結輕滾,顧時澤蜷了蜷手指,沉默兩秒後面色冰冷地說了一句,“陳淵,帶他去醫院。”
難得聽顧時澤松口。
陳淵連忙上前,想去扶起躺在沙發上的祁安。
可是還沒等他碰到祁安,祁安自己便緩慢地坐了起來,一隻手還在肚子上捂着,低着頭,一聲不吭。
他的臉被劉海和眼鏡遮擋着。
陳淵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莫名覺得這一幕有種難言的詭異感。
他遲疑着開口:“祁安你……”
話還沒說完,顧時澤不耐煩地打斷:“祁安,沒死就别裝死。”
和系統兌換了止痛藥的祁安聞言,緩緩擡起頭來,黑框眼鏡後藏着銳利明亮的眸。
他冷笑:“你是誰?”
系統在他腦海中崩潰:[宿主!我還沒把原主的記憶給你!你别亂搞啊!]
祁安沒搭理它。
他隻見到眼前這個神色冰冷的男生的臉色更差了,眼睛裡夾雜着滔天怒火,像是要把他吞噬。
“祁安!你什麼意思!”
祁安沒說話。
回過神來的陳淵看了祁安一眼,猶豫小聲地說了句:“祁安好像喝醉了……”
“我管他醉沒醉。”
顧時澤被那三個字氣得惡心想吐,“之前巴巴跟着我的是你,現在你問我我是誰?”
他的神色有些扭曲,顯得那張英俊的臉龐都有些可怖,“我告訴你!我就是你的主人!你就是我的一條狗!隻會可憐兮兮跟着我的、沒人要的狗!”
這邊的聲音過大,包廂内的其他人不知何時已經看了過來,默契地、安靜地聽顧時澤憤怒的話語。
他這番話落下後,整個包廂陷入了難言的寂靜中。
不知是誰忽然“噗嗤”笑出聲來。
顧時澤不在意。
他看着低着頭沉默不語的祁安,心裡依舊有一團火在燒,難以宣洩。
過了兩秒,他直接轉身離開了包廂。
陳淵看着他的背影,又不由得往祁安的方向看去。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顧時澤在其他人面前雖然不至于和顔悅色,但也沒像這樣态度惡劣,什麼難聽的話都往外蹦,就像是為了打壓祁安微薄的自尊心。
可是他有所耳聞——
祁安與顧時澤……明明是一起長大的啊。
他收斂了神色,低頭看向祁安。
在被顧時澤抛下後,他覺得祁安那道清瘦的身影看上去更加弱小了。
與這包廂也格格不入。
他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麼。
手機在口袋裡振動,他拿出一看,屏幕上是顧時澤的來電顯示。
“喂?顧哥。”
“趕緊下來,回宿舍了。”
“那祁安他……”
“他又不是不知道怎麼回學校,别管他——”
電話被挂斷了。
陳淵無奈地歎了口氣,深呼吸,又揚起笑來轉頭對着其他人喊道:“顧哥會報銷的!各位繼續,玩得愉快!”
說完這話,他又看了祁安一眼,也轉身離開了。
包廂門被重新關上。
包廂内又重新恢複熱鬧,中間的那群人再次玩起了酒桌遊戲。
嘈雜的環境中,不知誰說了一句:“我都沒見過顧哥發這麼大的火,那個人居然能把顧哥氣成這樣。”
“肯定是你沒怎麼注意過祁安。”有人在笑,“顧哥每次對他都沒好臉色,他還每次都往上湊。”
“哈哈是啊,我們都懷疑祁安是不是顧家私生子了,讓顧哥這麼痛恨。”
“真别說,雖然平時态度都很差,但還是很少看他發那麼大的火。”
“……”
包廂門一開一關,又有一道身影離開。
包廂那個小角落已經空無一人。
安庭軒收回視線,眼眸微揚,唇角也帶上了幾分弧度。
“就是因為在乎,才會有這麼強烈的情緒波動。”她将手中的酒一飲而盡,緩聲道,“……對付不在意的人,才不會這麼生氣。”
·
祁安找到酒吧的廁所沖了把臉。
系統在他腦海中興奮地亂叫:[你這次怎麼這麼聽話了?我讓你别亂搞你就不理他了?]
[哇哇哇好有成就感!你終于聽我的話了!]
祁安:[……]
他隻是單純不想理别人的狗叫而已。
這種人,他越理,人家叫得越厲害。
方才洗臉的時候,他已經把眼鏡摘了下來,此時洗手台的鏡子映出了他的臉。
除了過長的劉海遮住了大半的眉眼,露在外的部分——
鼻下的唇瓣粉嫩,下巴精緻、線條流暢,肌膚光潔無暇,帶着淡淡的病态蒼白。
祁安輕挑眉,不用想也知道被遮住的上半張臉同樣漂亮。
細長的手指勾起洗手台上的黑框眼鏡,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沒近視戴什麼眼鏡啊?”
更何況還是這樣大的眼鏡。本來就臉小,這麼一遮,便什麼都遮住了。
長得這麼好看……為什麼要遮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