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發易服,不像正經人。
白禾眼神微變,沉默以對。
陸燼軒卻沒耐心再等。
“抱歉啊,就算你不願意,但你看見我了,我隻能帶你一起走了。”陸燼軒笑不達眼底的說。說完便抄腰抱起白禾,扛起人就走。
白禾:“!”
白禾驚得宛如炸毛的貓,但他很快安靜下來,溫順地由着男人挾持。陸燼軒動作輕快的躲着侍衛視線在牆頭飛奔。如無意外,他們很可能在不久後找到出宮的路并順利離開。
然而運氣并沒有眷顧兩人。死氣沉沉的皇宮仿佛在某一刻突然驚醒,數不清的侍衛手持火把奔跑在宮中各處,有宮人驚惶大喊:“陛下不見了!”
“搜!”侍衛們腰佩大刀,臉色難看,每到一座宮殿推門便闖。
活動的侍衛越來越多,被驚醒的宮人、妃嫔侍君們惶惶不安。
陸燼軒臉色不大好,低聲問白禾:“你住哪?”
被某人邦硬的肩膀肌肉硌得頭暈想吐的白禾大膽指路。
于是剛出來沒多久的白禾又被人給扛了回來。
外面的動靜早就驚醒外屋守夜的榮華,他起來往裡一探頭,愕然發現本該躺在床上的新主子人沒了,吓得差一點沖出去喊人。
腳還沒出門檻,小太監意識到不妥,他夜裡守在外間,若是侍君逃跑,他必然逃不了一個失職之罪。可不找到人,他依然是失職!
榮華吓得臉色蒼白、冷汗直冒在屋内翻找起來,他怕侍君是藏在床下或櫃子裡了。人才從鬼門關拉回來,哪能那麼利索下地亂跑?怕是壓根沒走出房門。
他正趴在床橼看床底呢,就從窗口翻進兩個人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抱着他家主子落在窗戶前。
榮華渾身一抖,不敢置信的指着他們:“你、你們……侍君……”
陸燼軒将白禾放到地上,轉頭打量屋内,重點是檢查門窗和床底、櫃中等位置。
白禾看眼發顫的小太監,屋内燃着兩支蠟燭,一支在牆角,一支在對方手上。昏暗的燭光下,白禾偷瞄向陸燼軒。
皇宮之中,随便死個把宮人沒人會在乎。挾持他的奇怪男人會殺人滅口麼?
檢視着屋内環境的陸燼軒卻隻是拿餘光注意着屋内另外兩個人。
榮華“啪”地重重跪下,叩地哭求:“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奴婢從調到尋芳宮來自當生是侍君的奴,死是侍君的鬼……奴婢家中還有一家老小指着奴婢的銀俸過活,奴婢怕死,絕不會做背主的事!”
小太監的淚珠砸在地磚上,而落在這小太監心上的是一滴一滴的血。
白禾站着俯視不斷叩首哭求的宮人,從突然死而複生帶來的茫然中找回了一點點熟悉感。
這裡是陌生世界的皇宮,但也是他所熟悉的“皇宮”,宮中宮人總是活得戰戰兢兢。連他這個傀儡皇帝亦如履薄冰,可一朝變天,九五之尊的皇帝又當如何?
他也不過是落得一個從摘星樓上一躍而下死亡的下場。
白禾垂下眼。
這個小太監顯然不太聰明。
他想用自己全家依靠他為奴為婢得到的銀子生活來表明自己求生欲。
他不想死、不敢死,因此必定忠心,不會亂來。
可在皇宮之中,背主求榮難道不是另一條值得賭一把的晉升之路?尤其是如對方這樣對錢财有緊迫需求的人。
忠心為主的宮人?白禾也見過,但他們都是忠于太後的人。白禾會成為傀儡皇帝,便賴當年的太後看中他年幼,扶立年紀四歲的他登基,太後與權臣就能理所當然的攝政。
白禾對宮人從來就沒有好感,他隻覺得他們像禦花園裡飛蟲,在這宮中哪朵花開得最盛,飛蟲們便圍繞着它轉。
白禾面無表情,對磕破頭的小太監的哭求無動于衷。陸燼軒回頭就望見這幕,有點震驚和困惑,但也沒有管他們,而是兀自從櫃子裡翻出一件外袍,然後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白禾聽見動靜下意識轉身,霍然瞪大了眼。
“你受傷了?”白禾的視線緊緊盯在陸燼軒裸露的後背上,那肌肉分明的背上自肩頭到腰下大片皮開肉綻,由于粗暴地撕扯掉貼身衣物,有些血液凝固了的地方再次溢出血來。
然而這身傷的主人一聲不吭,脫衣服的動作的幹脆利落。
陸燼軒不會穿這裡的衣服,隻能找到袖管套上,摸索着攏住前襟,轉身看眼白禾,又看看仍舊跪地叩首的人。
“有止血藥嗎?”陸燼軒問白禾。
對方轉過身來,白禾才發現原來他不止後背有上,比起皮外傷的背後,其腹部破了洞的傷才叫吓人。
白禾面色發白,難以想象為什麼這個男人還能行動自如地挾持他,語氣平穩地詢問有沒有止血藥?
但這也坐實了對方的身份。
此人一定是刺客!宮裡正鬧着皇帝不見了,怕不是被這人給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