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初一勾了勾唇。
他找到了。
*
渾噩不知時間流逝,邊囿微睜着眼眸,眼神空洞地望着繭子上的一對眼斑。
他陷入了蝴蝶的催眠中,被困在噩夢之中,無法醒來。
陸螽斯翅膀上的眼斑有迷惑人心的作用,通過催眠,一點點消磨邊囿的意志。
陸螽斯差一點就要成功了。
一柄纏繞着死氣的唐刀淩空而來,淩冽刀氣瞬間劈開蟲繭,被裹在蟲繭内部的男孩重見天日。
催眠已破。
邊囿輕輕眨了下眼睛,極細的白絲落在他的頭頂、雙肩,還有腿上。
腿上的傷口已經愈合,完好如初,甚至比之前更白膩細滑。
在蟲繭内的這段時間,邊囿的身體已經被悄無聲息地改造過了。
但,邊囿本人并不清楚這一點。
邊囿清醒過來後,第一時間去摸自己的肚子。
小腹平坦。
并沒有像夢裡那樣鼓起。
腦子裡緊繃的弦驟然松懈。
還好還好。
他一個剛滿18的妙齡男青年,實在不适合當幾百個蟲子的媽。
不遠處的金屬碰撞聲拉回邊囿的神智。
邊囿循聲看去,隻見一名黑衣男生手持唐刀,與陸螽斯鬥得難舍難分。
陸螽斯見邊囿蘇醒,想要擄走邊囿繼續方才的催眠,然而,還未等他靠近邊囿,斜裡一道刀光劈來,速度之快,刀氣如虹,足以斬斷一切。
若不是陸螽斯速度夠快,這一刀下去,就會削掉他半邊翅膀。
“聞初一?”
到現在,邊囿終于敢确認,和陸螽斯纏鬥的人竟然真的是聞初一。
聞初一持刀攔在邊囿身前,擋住陸螽斯不懷好意的窺伺。
聽到自己的名字,聞初一懶洋洋地側首乜了眼邊囿,好像在說:一會兒不見,這麼拉了?
邊囿:“……”
他沒有讀錯聞初一那個眼神流露出的嘲諷。
是了,這才是聞初一。
那個對萬事萬物都不屑一顧的聞初一。
也是他高中三年的死敵聞初一。
聞初一隻丢給邊囿一個眼神,便再次提刀上前。
他身法極快,身形矯健,如一頭健壯的花豹,手中唐刀被他硬生生被玩出了花,刀光不斷。
邊囿從來不知道,聞初一竟然會刀。
最讓邊囿驚訝的是,現場看來,竟然是聞初一壓着陸螽斯打,陸螽斯毫無還手之力。
陸螽斯身為遠程法師,最不擅長的就是近身肉搏,偏偏聞初一是個近身戰士,陸螽斯想要拉遠距離,每回剛後撤一點就被聞初一瞧出端倪,緊随而上。
戰況膠着。
終于,陸螽斯尋到一個時機飛至半空,蝶翅舒展,細小的磷粉簌簌飛舞,眼狀斑紋隐隐有擴大至整個翅膀的趨勢。
“别看他的翅膀!會緻幻!”
邊囿喊完才發現,聞初一不見了。
眨眼間,一道黑影自下而上一躍而起!
聞初一竟然不聲不響來到了陸螽斯身後,跳得比陸螽斯還要高。
邊囿看見,黑發男生素來淡漠的臉上竟然在笑。
那是興奮的、嗜殺的笑。
讓人不寒而栗。
聞初一雙手握刀,刀身筆直朝下,沒給陸螽斯反應的時間,雪白刀刃劃破長空——
隻一下,陸螽斯的身體如紙片般,被輕易切成兩半。
陸螽斯……死了。
這個怪物竟然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死了!?
随着陸螽斯的死亡,這幅名為《溫床》的畫正在慢慢分崩離析,熟悉的畫廊出現在邊囿眼前。
畫廊裡躺着橫七豎八的屍體,還有一些蟲子的頭顱,除了他們二人,竟無一人存活?
“你、你們出來了?”
哦不,還有一個活人。
邊囿循聲看去,看到是個穿背帶褲的女孩,年齡跟他差不多大。
女孩怯怯走到邊囿身邊,說:“我叫沐微雨,你有沒有見到我哥哥?”
邊囿停頓半秒,搖了搖頭。
二人談話間,聞初一目不斜視地從他們面前走過,他的目标是展櫃中的聖母圖。
當他把刀尖對準聖母圖時,邊囿終于沒忍住開口:“你要做什麼?”
“你難道沒聽GM說,檢測到S級能量體?整個畫廊的異變,都源自這幅畫。”
聞初一的神情很冷,“殺死王蟲就能結束遊戲,你猜猜,為什麼陸螽斯死了,遊戲卻還沒結束?因為,新的王蟲正在孕育中。”
刀尖懸空,在距離聖母圖還有一毫米的時候,突然金光一閃,畫中的聖母流下兩行清淚,雙手護住自己的肚子,嘴巴開合,似在懇求聞初一不要傷害自己的孩子。
聞初一并沒有因此心軟,刀尖毫不猶豫地紮入聖母的心髒。
刀尖沒入的刹那,聖母臉上的慈祥瞬間被怨恨與惡毒取代,一隻泛着金屬光澤的口器猛地撕開聖母腹部。
新生王蟲感應到危機,想要破開母體自己逃命,然而終究是聞初一快了一步。
“锃——”
刀光一閃即逝。
邊囿耳畔轟然炸開嗡鳴聲,像是有人拿着喇叭趴在他的耳邊凄厲嘶吼。
那聲音在喊:
【媽媽救我!】
***
同一時間,邊家。
一股無名邪風吹開邊易的門窗,把邊易放在桌上的畫紙全數席卷。
紛紛揚揚的畫紙被風吹至半空,而後各自飄向不同的方向。
邊易推門進來時,隻看到空空如也的桌子。
他走到窗戶前,微風拂過他的額發,漆黑的眼眸平靜無波。
他知道,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
一如初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