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秦宗主之前收的狼妖?秦宗主還是太善心大發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竟能這麼不加拘禁地将一隻妖怪放在宗門裡,還堂而皇之地收為内門弟子,傳出去實在丢了仙盟門派的臉面啊。”
“這位道友,請慎言,腳下這片土地的安甯有你們的幫助,也有我們無戎二師兄的守護,他和你都是同道中人,哪來的非我族類?大家都是殊途同歸!”
那墨山宗的弟子笑了:“行,是我口誤,道友莫怪。”
喧嚣之聲不再有,周無戎頭上的狼耳還沒有收回去,他沉默地撫着戴在脖頸上的狼牙,直到感到前方有一道視線看向自己才回神。
他以為是沈纓,瞬間将頭上的狼耳收了回去,結果是他的靈寵不棄。
不棄一隻小鳥,此刻圓嘟嘟地站在沈纓枕前,或許因為同是妖獸,周無戎隐約看出那鳥的意思,它審視又蔑視地看着他,像是和那墨山宗的人一樣看不起他。
周無戎再看一眼沈纓,見他還蜷成一團,被子蓋到鼻梁上,露出一雙緊閉的睫毛濃長的眼睛,睡得很安定。
周無戎便朝不棄屈了屈二指,隔空将小鳥捉到自己手上來,封住鳥喙折斷它的翅膀,折完用靈力将骨頭凝起,又再次折斷。
*
沈纓睡了迷迷糊糊的一覺,昨晚做了一堆光怪陸離的夢,夢見自己一會兒是沈纓一會是原著裡的沈不尋的,醒來時不僅沒有覺得休息好了,反而覺得更累了。
他聽到周無戎跟他道早,還有枕邊不棄的咕咕叫,用力拍了拍臉才勉強精神回來:“早哦早哦。”
他摸摸不棄亂蓬蓬的腦袋,總覺得它今天道早的聲音特别凄厲,便把它捧到手裡,對着它的小腦袋吧唧吧唧一頓親:“怎麼了?怎麼了?你做了噩夢嗎?還是餓了?”
不棄和周無戎都愣住了。
沈纓仰頭打了個哈欠,剛起床有些黏糊,他是養過寵物的,隻是養的時間不長寵物就入了他人的口,不棄脾氣壞愛啄人,他也還是挺喜歡這隻雄赳赳的小鳥。
不棄又大叫:“咕!”
沈纓哦咿一聲,用下巴狂蹭它,蹭得不棄閉嘴,就把它塞回懷裡摸摸,努力凝聚精神在指尖掐了個洗臉訣,一陣裹着水氣的小風在他臉上像個小小龍卷風一樣呼嘯而過,臉洗好了,魂也回來了。
他下地去,一擡眼發現周無戎還有些發愣地杵在門口,感到有些奇怪:“怎麼了你?”
周無戎回神,幹巴巴地說沒有。
他還在想沈纓剛才吧唧吧唧地親不棄,一時很想把不棄那個鳥腦袋擰下來。
沈纓往外走,想看看天氣好不好,天上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他不喜歡雨天,陰濕得很。
正想着要不要和周無戎冒雨離開這裡,就見到問天宗的弟子跑來拜見他:“沈師娘!”
沈纓如今已經接受了這個稱呼:“嗳!”
那弟子笑着道早:“沈師娘,您今天要和二師兄一起離去了嗎?”
沈纓看了看天,周無戎來到他身邊作勢禦劍:“是的,師娘,咱們去下一個地方吧。”
沈纓的食指摸摸咕咕哝哝的不棄:“等一會兒吧?等會太陽高高挂起來了,天不下雨了我們就走。”
弟子應承了一聲,便說下去忙别的,誰知離開不久又折回來了,攔着個一身黑衣的陌生年輕人:“道友,你不好好休息,為何到處亂走?”
沈纓也聽到了,好奇地看了過去,隻見一個臉上有道新鮮傷疤的年輕人氣宇軒昂地走過來,問天宗的弟子穿着樸實的灰白布衣,那年輕人穿着的黑衣像是綢緞,在太陽光底下閃着暗光,是五彩斑斓的黑。
他納悶地扭頭問周無戎:“那誰呀?”
周無戎臉色不佳:“昨夜來借宿的。”
黑衣人大老遠聽見了,朗聲回複道:“在下墨山宗弟子墨峙。”
沈纓聽這名字覺得有點熟悉,但一時想不起來,那墨峙大大喇喇地走到了他們小院門口,沈纓也沒聽見系統冒泡,想必是個路人甲,就不太在意了。
他見墨峙臉上都帶了傷,傷口一看就是魔物的爪子割出來的,深得很,也不知道得有多痛,原本想療愈一下這除魔衛道的修士,但看墨峙神情有些跋扈,便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這年輕人莫名其妙地盯着他。
周無戎擋到他面前去,輕笑道:“墨道友,幸會。”
墨峙看向他,也笑:“閣下就是周無戎吧?”
“是。”
“百聞不如一見,周道友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但這妖氣外滲的味道卻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呢。”
沈纓聽了不太高興,有種自家狗被外人嘲諷了的不樂意,正巧周無戎擱他身前,他聳着鼻子去聞,心想我們家狗有什麼味道?明明沒有!
周無戎又笑:“墨道友鼻子比狗還靈。”
“可能比周道友靈一點吧,這是我天賦技能所緻。”墨峙笑着,歪了頭看向周無戎身後,“你身後的道友,不會就是秦宗主前不久結契的道侶吧?”
周無戎不笑了:“是與不是和墨山宗無關吧?”
“我隻是好奇,沒有惡意,勿怪。實不相瞞,在下很是敬服秦宗主,對秦宗主所收的徒弟和道侶也是同樣的敬仰,一直很想與之相識,沒想到今日有此緣分,忍不住就來拜見了。”
對方說得好聽,沈纓想着不能給秦戒丢臉,便從周無戎身後出來,打了個招呼:“幸會,我姓沈。”
墨峙當即擡手向他行了個禮:“秦夫人。”
沈纓:“……”
墨峙再擡頭,眼睛在他身上打量,似笑非笑的:“未曾想秦宗主的道侶是您這般人物,秦宗主号稱人不在無情道内,但心在無情道裡,嘴上說着禁欲冷情,怎麼突如起來就流于世俗了呢?娶了個扶弱助貧,享了個懷金卧玉,真不知道該說他是眼光獨到,還是性情變了。”
沈纓:“???”
周無戎的氣壓頓時低了好幾個度,沈纓雖然有些慫,但生氣起來也能怼兩句,他也上下打量墨峙:“我沒文化,聽不懂你什麼意思,可你算哪碟子小菜?當免費的調料我都嫌棄,當泔水豬都不吃,就你這樣的嘴巴,不知道要拿多少辣椒去腌才能蓋住那股爛了三天的臭蝦味。”
墨峙臉色一變,轉而又變臉哧地一笑,又朝他行了個禮:“今日一見實屬有幸,怎奈我等有任務在身不便久留,秦夫人,周道友,有緣再聚。”
說罷拂袖而去,邊走邊不陰不陽道:“魔物未散啊,騷氣沖天的。”
沈纓聽見了,大聲答道:“是啊,我也聞到了,一股爛牙味!”
問天宗的弟子口齒不太伶俐,氣得在原地跺腳:“真是無禮,真是無禮!沈師娘,您别理他!”
周無戎也說道:“師娘,三言兩語,不必理會。”
“沒事沒事,我不生氣。”沈纓擺擺手,看了好一會兒周無戎的臉色,“你也不要搭理他。”
周無戎笑起來:“師娘多慮了,弟子不會把他的出言不遜記在心上的。”
沈纓點點頭,剛才那人說周無戎是狗的時候,這狼崽從頭到腳都散發着不爽,這會倒是看不出來了。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他的發頂,周無戎頓時更溫順了,渾身的氣場柔和,有些驚喜地小聲叫他:“師娘。”
狼崽這一聲甜膩膩的,沈纓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