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逃離,不能離開,永遠的交融糾纏在一起。
眼前的一切被水色扭曲掰折,桑甯雙目失神,慢慢垂下眼睛,在極緻的安全感中催生出無限倦意。
桑甯睡着了。
他像是回到了母體的羊水中,觸須連接着他的四肢,就像是臍帶,湧動的水色是溫暖的羊水。
菲薩利亞的血肉擁護着他,沒有哪一刻有如此安全。
“唔?”桑甯在夢中發出一聲呓語。
他翻過身,依舊是在安全十足的固水中,水藍色的影子模糊了他的感知,他茫然的眨動眼睛。
眼前的水藍色慢慢褪去,桑甯打了一個哈欠,迷糊的從水母體内爬出。
“今天……”桑甯卡殼一瞬,想起來了今天要插秧。
桑甯捏了捏手臂,他之前為了上鏡持續減肥,手臂上都沒有什麼肉感,現在反而多了一層看不太出來的薄肌,一捏還是能感受到肌肉牽引而出的力量感。
好像、不太難受了?
桑甯捏了捏手臂,知道是菲薩利亞幫自己舒緩了身體。
“真全能啊,亞亞。”如果能種田就更好了。
就像遊戲裡一樣,點一下就能讓機器人自動種田。
桑甯被自己逗笑了。
他穿戴好衣服,撸着袖子搬出稻苗,踏着清晨的晨露就這麼直溜溜的上了梯田。
梯田水冷,桑甯扒拉着大水母的觸須踩下去,不太熟練的彎腰插秧。
講究整齊筆直,他沒有經驗種得慢,一把稻苗感覺怎麼種都沒少。
桑甯直起腰,一邊捶背一邊感慨:“種田好難啊!”
突然,眼角餘光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
桑甯眺望遠方,愣愣的看見遠方大馬路上有一個小點快速移動。
小點一開始看不清楚,慢慢的,桑甯越看越清晰。
他呆呆的看着遠方,真的有人過來時,他反而沒有自己之前想的那麼高興。
桑甯腦子裡下意識就播放起了各種災難片裡窮兇極惡的劇情,完全顧不上驚奇,梯田距離大馬路幾公裡的路,自己居然也能看清車的樣子。
他憂心忡忡,下意識的就想拉着菲薩利亞跑。
“亞亞……”桑甯話剛出口,立刻想到了民宿。
他在民宿住了那麼久,别人一看就是有人住,裡面還有吃有喝,肯定知道主人就在附近。
現在跑已經來不及了,而且他這麼弱,跑到山裡恐怕沒吃沒喝還被怪物追。
桑甯頓時有了決定,他高聲把散落四周的怪鳥叫了回來,又把那隻小狼犬捉過來。
“乖狗狗,等下就靠你給我支楞起來了。”
小狼犬看着小,但一嘴畸形的獠牙,放開嗓子吼的時候,也可吓人了。
桑甯給它用布做了一個簡易牽引繩,趕着鳥牽着犬,身邊還跟着一隻看着就不簡單的大水母。
他咳咳嗓子,冷下眉眼,琥珀色的眸子背着光,裝模作樣的凝出壓抑深沉的色彩。
南縣的糧倉在仙女谷附近,據說仙女谷有千畝梯田,還有其他耕地,災難來臨時剛剛秋收,一定有糧食。
抱着這個信念,探索糧倉的先遣隊進入南縣的時候,就被這裡的荒涼驚住。
他們沉默着走過被地震震垮的城市,從不間斷襲擊的螳螂怪與怪鳥的包圍圈匆忙逃離,匆忙撞開路上的車輛,晃晃悠悠的沖向國道。
車隊一路風馳電擊,背後追擊的飛鳥拍打着翅膀,烏壓壓的鳥群怒氣沖沖,像是要将他們全部叨死,撲撲敲着玻璃。
“隊長!”開車的人大叫。
車輛刹車不及,一股腦撞進田裡。
濃濃黑煙下,先遣隊的幸存者們咬牙扒出武器,心中已有死志。
“娘的,和它們拼了!”
“住手。”
就在這時,一道清冽的嗓音如救世聖光籠罩彌撒。
先遣隊們齊齊屏住呼吸,密密麻麻的鳥群四散開來,一隻兇惡的狼犬率先踏出黑霧。
狼犬目光猩紅,充滿了貪婪與血腥,兇惡的掃過衆人。
衆人心髒一跳,緊接着,一個身穿民族服飾的青年人逐漸走近。
青年眉眼精緻冷淡,掠過來的琥珀色眼睛透出了一種風雨欲來時漫天暗黃的深沉色彩。
他出來時,兇惡的怪鳥落在他的肩膀,為他俯首稱臣,背後慢慢發現巨大而詭異身影,無邊昏黃與水色下,他如山林中妖異的精怪,從迷霧中走出,目光冷淡的掃過衆人。
輕巧的,像是在看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