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珂掀眼掃看向梅麗穆達,随後又垂下眼簾:“她親自扶棺入柩,難免觸景生情,不過應該不是大事,稍加時日自會恢複。”
納克特敏點點頭:“快走吧,别讓殿下久等。”
快步來到埃赫那頓面前,他仍在凝神望着遠處,不過沒再出神。聽到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逐漸逼近,埃赫那頓遂收回視線看來:“那其他人也打點妥當了嗎?”
阿蘭珂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說話,于是上前半步和聲答:“說定了,都是平時相熟的人,不會走露風聲。”
“為你準備了馬,會騎嗎?”埃赫那頓颔首認可了她的回答,随後微擡下颌向阿蘭珂示意,“就在那裡,我專門為你挑選了一匹馬,性情很溫馴,很适合你。”
阿蘭珂順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到被馬奴牽引着的白馬,面露難色:“抱歉殿下,我不會騎馬。”
埃赫那頓略微一挑眉,卻沒有什麼别樣的反應:“不急,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帶你吧。”
阿蘭珂沒來得及回答,而是被一旁的納克特敏搶白:“殿下身軀金貴,阿蘭珂還是和我同乘吧。我略擅騎術,想來也不會耽誤行程。”
埃赫那頓不着痕迹地皺了皺眉,明顯對此不甚贊同,不過他意識到自己先前的話語有些魯莽,最後勉強讓步道:“你要負責護衛大家的安全,也多有不便,還是帕伊爾去吧。她是女性,要比你和我更方便。”
因他這番話,納克特敏憋着的一口氣無處發洩,脖頸處微微泛紅,故作鎮定地道:“聽從殿下的安排。”
阿蘭珂并非沒有覺察他二人之間的暗流湧動,雖然不解其中緣由,但已平和解決,她便沒有戳破,從容地從中斡旋道:“這樣最好,那我去和帕伊爾聊聊。”
礙于第三人在場,埃赫那頓沒有再挽留阿蘭珂,穩聲說:“去吧,納克特敏留下,我還有事囑咐。”
納克特敏目送阿蘭珂的背影轉而離去,适才抿唇道:“是。”
帕伊爾是如今下埃及的巴斯特女神祭司,又曾是圖特摩斯和埃赫那頓的啟蒙老師,且與王後提伊關系親厚,并非常人能比。即便是阿伊,見她也需多有尊敬。
根據侍從們的指引來到帕伊爾所在的轎輿前時,她方穿戴好遮陽的衣物。
帕伊爾兩鬓的發絲已見灰白,但身形高挑筆直,又微擡下巴,遠比多數人更見健康朝氣。
她遠遠看見阿蘭珂到來,也無太多訝然,語氣如常和善:“阿蘭珂是嗎?殿下和我說起過你。”
對于自己曾教導過的埃赫那頓,帕伊爾沒有妄自托大,依然恭敬喚他一聲殿下。阿蘭珂也對她頗為尊敬,雙手交疊身前行過一禮:“是我。蓋因不善馬術,勞煩您稍後要與我同乘一騎了。”
對于謙遜有禮的後輩,帕伊爾一向寬容,眉宇間不見惱色:“倒也不算勞煩。此行除你我外都是男子,不便之處我能體諒。”
帕伊爾的溫和令阿蘭珂原先懸着的心松緩些許,彎唇微微一笑:“您真是寬宏,我還擔心這個要求太過冒昧,會令您不快。”
“也許是我太久沒有離開布巴斯提斯神廟,讓外界對我有了許多不實的傳言,”帕伊爾也笑了笑,向阿蘭珂打趣道,“好在今天你來了,否則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覺得我是個仗勢欺人的老太婆呢。”
帕伊爾說完,又慢慢斂起唇邊的笑容,認真地對阿蘭珂道:“我能看出你并不是一個簡單的記錄員,殿下也很看重你,你們之間是什麼關系?”
阿蘭珂不願對任何人提起這其中的關系,哪怕是相熟的納克特敏也不曾提及。冷不防由帕伊爾提起,她眉心驟然一跳,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她對埃赫那頓有些别樣心思,但更多仍是對他救下自己的情誼的感恩。阿蘭珂也覺埃赫那頓對自己的關注也是由于此前的承諾和彭特予的緣故,并不摻雜私情。
兩方說來其實都在情理之中,但帕伊爾如此發問,阿蘭珂無論如何作答都有些欲蓋彌彰的掩飾意味,進退失據。
盡管她以沉默回應,帕伊爾也從阿蘭珂的神情中覺察到了許多,于是笑着就此揭過:“看我,又犯了年輕時的老毛病,請你不要生氣。馬匹已經備好,你先吃些幹糧墊墊肚子,以免稍後趕路感到饑餓。”
令她為難的話題過去,阿蘭珂不動聲色地舒了口氣,也笑着應許:“好的,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