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隻有一條大馬路,顧蘊需要順着這條馬路才能回宿舍,好巧不巧,宋懷墨的車正好停在距離顧蘊五百米的位置。
車子停的時候頓了一下,像是有什麼人在前面攔車,顧蘊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到車子。
車子停下來後,站在車前面的人很快移到側面,顧蘊看見司機從車窗位置探出腦袋。
“你找……”隻差一點點就撞上了,司機開窗想要罵人的時候,宋懷墨咳了一聲,司機硬生生把罵人的話咽了回去。
宋懷墨的态度很明顯,找死的這個人和他是認識的,司機很憋屈,不敢随便處理,詢問宋懷墨道:“宋總,要不要讓他上來?”
“不用。”宋懷墨放下車窗,側目看着車窗外的人。
唐小酒結結巴巴地請求:“宋先生,我……您,您可以借一點錢給我嗎?”
路燈光線昏暗發黃,但這樣的光線足夠看清唐小酒眼角含着的淚珠,以及發紅的雙頰。
宋懷墨的喉結滾了滾,視線從唐小酒的眼睛移到了唇瓣,“貪得無厭。”
之前他就給過唐小酒一筆錢,這麼快就揮霍完了,不愧是在夜場上班。
宋懷墨厭惡地想着,再看那張和江予白相似的臉,隻剩下滿滿的厭惡。
這句話一出,唐小酒臉色煞白,無力地咬了咬唇瓣,“宋先生,我沒有,您上次給的錢……給的錢……”
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隻結結巴巴道:“這是最後一次,求您了求您了,我真的很需要這筆錢。”
話說完,他甚至還想跪下來,顧蘊正巧看見他的膝蓋彎了彎。
眼淚順着唐小酒的臉頰滑落,落在塵土之中,很快混着灰塵消失不見。
宋懷墨坐在車内,唐小酒的膝蓋幾乎要挨着地面,手扶着車門,這個角度和上次一模一樣,像極了江予白。
車子一直停在這裡,周圍有學生陸續經過,實在是丢人,宋懷墨松了口,但語氣依舊冷漠:“上來。”
唐小酒像是沒有聽清楚,擡着眼眸愣了一下,那雙眼眸看起來濕漉漉的,眼尾也發紅。
宋懷墨心中冒出一股無名火,語氣越發不耐煩,“我讓你上來。”
唐小酒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站起來,想繞到另外一邊上車。
但他還沒來得及邁出一步,就被一隻寬厚有力的大掌握住,下一秒,他坐在了宋懷墨的大腿上。
顧蘊目睹了這一切,那人上車的時候正巧與他的視線對上,顧蘊清楚地看清了那張臉。
面容楚楚可憐,唇角輕抿,身體有些單薄,看着很是瘦小。
不認識,但有點熟悉。
顧蘊已經記住了他們專業同學的長相,這張臉他并沒有見過,不是江予白,也不是他們專業其他同學。
難道是原主之前認識的人嗎?
顧蘊一邊思考一邊走,等回到宿舍腦袋裡還想着那張臉。
到底是誰呢?
不想出來總感覺少了點什麼。
顧蘊擡着眸子,對上了江予白的臉。
答案呼之欲出。
宋懷墨認識,且長得有點像江予白。
真相大白了,但顧蘊卻不是很能接受這個答案,他戳了戳江予白,問了他一個不是很隐私的問題:“江予白,你是獨生子女嗎?”
江予白看了他一眼,沒理他。
要是放在平時,顧蘊可能會放棄,但這會兒,總感覺有一隻螞蟻在他心口爬,他非常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顧蘊戳了戳江予白,語調不由自主地放輕,“江予白~”
江予白往旁邊移了移,本以為顧蘊會離開,但并沒有,相反,顧蘊跟着他往裡邊移了移,兩人之間的距離沒有任何變化,江予白甚至懷疑顧蘊離他更近了。
顧蘊非常認真:“江予白,你告訴我吧。”
江予白很無語,但擔心顧蘊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舉動,還是回答了他:“是。”
這個問題不算隐私,至少在宋懷墨追他鬧得沸沸揚揚時,這個問題就已經不是隐私了。
他的個人信息被人扒了出來,在學校論壇上被無數人看過讨論過。
拿一個不算隐私的信息換一份清淨,江予白覺得很劃算。
顧蘊沒回答,他像天塌了一樣,亮晶晶的眼眸變得黯淡無光,直挺的後背也垮了,跟失去意識的喪屍一樣拖着重重的軀殼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已知,江予白是獨生子,原文裡唯一與江予白長相相似、且和宋懷墨攪合在一起的人是主角受唐小酒。而剛才他看到的那個人,與宋懷墨有關系,和江予白有幾分相似。
那麼,那個人是誰。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題,從不那麼嚴謹的角度出發,顧蘊完全可以得出結論。
回來的路上他還在想,宋懷墨會不會不是渣男,結果一扭頭,這個想法就被無情打碎,甚至碎成了渣。
那,江予白呢?
他也會變成戀愛腦,最後落到和原文一樣的結局嗎。
顧蘊是一個很心軟的人,他和江予白相處時間不算久,但他們住在一個宿舍。
一個人在外可能會僞裝,但在宿舍這種放松的地方,很多人會暴露出自己的本性。
無論在哪裡,江予白人就是很好。
顧蘊扪心自問,他并不想讓江予白落得原文那樣的結果。
要怎麼才能提醒他?顧蘊想了想,打開手機在微信公衆号裡搜索了半天,選了一篇非常合适的文章外放。
大學生的手機平時總是靜音,顧蘊也不習慣在宿舍外放,但,他豁出去了。
沒關系,不就是被譴責嗎,他臉皮厚,一點也不怕。
“……男人要時刻提醒自己保持獨立的人格和自我意識。不要為了迎合對方而失去自己的原則和底線,要學會在感情中堅持自己的想法和需求。”①
顧蘊眯着眼睛,不敢去看手機屏幕上的文字,他聽了一部分,隻覺得腦袋要炸了,實在是受不了,最後把腦袋埋進了被子裡,手機則放在床頭挂籃。
機器男聲還在繼續,顧蘊卻越發清醒,他看了一眼時間,十點,雖然才放了五分鐘,但這個點已經挺晚了。
顧蘊的手從被子裡探出,摸着手機,如釋重負地點了暫停。
以前顧蘊就經常在宿舍外放,剛才的外放讓王明亮仿佛回到了一個月前,當時的他因為外放和顧蘊吵了一架。
王明亮還記得顧蘊當時氣急敗壞的表情,那隻手仿佛握着的不是手機,而是能把人砸死的大紅磚頭。
當時王明亮就慫了,縮着腦袋沒再敢多說一句,而現在,顧蘊又回到了從前。
但是,這放的是什麼東西?
男人,不要戀愛腦
男人,要有自己的思考,不要毫無理智
戀愛腦最後會喪失……
王明亮正要思考戀愛腦最後會喪失什麼,聲音戛然而止,停在了關鍵的位置。
顧蘊的腦袋從床簾探出,想看看江予白的反應,結果卻對上王明亮的眼睛。
他這才突然想起宿舍還有一個王明亮。
王明亮的消息緊跟着過來:【兄弟,你戀愛腦了?】
顧蘊:【有人,但不是我。】
王明亮心裡美滋滋的,還不等顧蘊解釋和道歉,他就立馬回道:【放心,兄弟我不會戀愛腦的,不用這麼關心我。】
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顧蘊也不好解釋,索性順着王明亮的說法說了兩句,等說完再想探出腦袋去看江予白的反應,顧蘊才發現江予白戴着一個耳機。
憑借顧蘊的直覺,江予白的耳朵隔音效果應該不錯。
剛才好像白擾民了。
這個方法好像行不通,顧蘊摸了摸鼻尖,有些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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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培訓完的第三天,籃球賽如期而至。
今天天氣非常給力,陽光灑在大地上,帶着一絲絲暖意,驅散了涼意,微風輕拂時,帶來了泥土的芬芳和花草的清新,驅散了顧蘊一連好幾天的煩悶。
果真像王明亮描述的那樣,籃球賽尚且還沒開始,球場就擠滿了人,人群包圍着球場,險些跨過警衛線,擠進比賽區域。
要不是大夥都穿着籃球服,顧蘊險些以為自己誤認了明星見面會。
燈牌上挂着宋懷墨的名字,陽光足夠耀眼,燈牌的光也變得黯淡,但依舊能看見五彩斑斓的應援色。
宋懷墨還沒上場,歡呼聲此起彼伏,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這種感覺在宋懷墨上場時額外明顯,喧鬧聲大到顧蘊感覺球會被震碎,他的耳朵也快要爆炸了。
這一輪,宋懷墨和顧蘊所在的隊伍同時勝出,下一場他們即将對上。
比賽開始的哨聲響起,宋懷墨率先發球,他像一道閃電沖了過來,輕松躲過第一個防守球員,接着一個急停,巧妙地避開了球員的補防,就在他以為進球就在囊中時,球被顧蘊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