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铮乍看實在不像是才二十五的樣子,那份沉穩氣場放在一衆老總裡毫不遜色。況且這個年紀能有現在的成就,即使有人幫扶也太難得。
任昭遠有個表弟也二十五,還小孩一樣高不高興全在臉上,一天到晚咋咋呼呼,吐槽導師把他當牛馬、擔心論文發不了sci、熬夜看遊戲比賽、蹲點搶限量款球鞋……乍看像和譚铮差出八九歲。
可知道譚铮的具體年紀了,最初詫異過去後又覺得似乎也有迹可循。
那雙眼睛實在特别,定直看着你的時候幹淨得像要把整個人完全鋪平展示出來,和其他在生意場上鑽營多年的人相比天冠地屦。
任昭遠食指在寫着【譚铮先生0209】的提示牌上撥了下,皮革隔着防護罩和行李箱碰出輕響。
先是等在池邊的康佑,後是錯了行李的譚铮。
任昭遠直接撥了佟州電話:“停。”
佟州算着任昭遠該注意到了,語氣正經裝無辜:“什麼停?怎麼了?”
“刑義知道你前天——”
“哎!”佟州急急喊了一聲,他碰見那前任真是偶然,一堆前任裡刑義最介意這個。
早些年他犯渾的時候因為那人和刑義散過兩回,那人名字拆開的偏旁他都不敢在刑義面前提,要讓刑義知道見面的事自己指不定得被冷暴力多少天。
“我錯了行嗎你是我哥!這邊的行李罩都一樣,他房子和你一個06一個09錯了也正常别人不會多想,你真煩見他叫個人替你去換回來就行,我不敢了成嗎你單到四十我都不管了!”
任昭遠繃着笑:“哦,我是想問,刑義知道你前天把他買的帽子丢了嗎?”
“絕交吧!”
任昭遠早就被“絕交”習慣了,挂斷電話後在軟件搜索欄輸入譚铮的名字。
譚铮在他通訊列表裡已經有幾年,不過鮮少有私人聯絡,現在點到聊天界面也隻有前些日子留下的一來一往兩句。
——【任老師,恭喜獲獎,一切順利。】
——【謝謝】
任昭遠工作室成立時譚铮是第一位投資人,五百萬。
那時任昭遠其實沒打算找人投資,他資金足夠,又不喜掣肘,沒想到譚铮會主動找上門還提出隻要分紅,再具體一點是因為什麼同意任昭遠已經記不清了。
說不定那時候譚铮也像今天似的等他回話。
之後又有人提出要投資,可想法雜要求多,任昭遠拒絕後就沒再和其他投資人見過。
兩個人有這層合作關系在,之後又多少有些交集,按理說不該這樣生疏。可譚铮待人冷淡,任昭遠在社交中又不習慣主動,認識幾年居然沒比陌生人熟絡多少。
今天不知道是因為同行獨處還是因為譚铮妹妹需要幫忙,兩個人還是第一次聊這麼多,任昭遠也第一次覺得譚铮健談。
手機一振,譚铮先發了信息過來:【任老師,不好意思,行李送錯地方了,你在住處嗎?方便的話我現在送過去。[圖片]】
任昭遠居然一時有些心虛,他莫名成了佟州的共犯。
胃裡的不适感讓任昭遠抽離出來,也學着譚铮給行李牌拍了照回複:【[圖片]譚總不用過來送,我們兩個的放錯了,稍後我讓工作人員取走更換就好。】
佟州把住宿區域建得像個園林,假山流水,亭台穿廊,很有古時候富貴人家府邸的意思。
隻不過各處門前沒有别緻雅稱,挂的都是最簡單的阿拉伯數字。
這邊地方寬闊,且設計的時候注重私密性,兩個人門牌号看着隻差三個數,要到對方住處卻要七拐八繞走好一會兒。
譚铮的箱子和他是一個品牌,款式相近,如果不是太了解佟州,他估計也會相信是工作人員不小心弄錯了。
任昭遠打過服務電話後把行李箱推回入門的行李架旁,轉身時指尖在手柄皮紋上碰了下。
這款他之前也用過,壞掉之後想再買已經停售了。
胃消停沒幾分鐘又開始抗議,任昭遠去客廳櫃子裡找出醫藥箱,按索引抽出第三層,挑剔似的在滿滿當當的藥裡揀出一盒,拿在手裡看一會兒又放了回去。
算了,疼着吧。
門鈴響的時候任昭遠已經放棄了醫藥箱,拉開門要把行李遞出去時動作一頓:“譚總?”
“任老師,”譚铮去了領帶,黑襯衣領口扣子仍舊系得規整,右手搭在旁邊行李箱的手柄上,“不好意思,我沒注意提示牌,把布罩拿掉才發現不對。”
“沒關系,我一開始也沒發現,”任昭遠沒想到是譚铮,行李箱就在手裡,可總不能真的讓譚铮送過行李就走,于是向後讓開一步,“還以為是工作人員過來取行李,譚總請進。”
酒會結束得晚,譚铮沒打算多待,隻把任昭遠的行李箱放到門内:“時間不早,我就先回去了,任老師明天有安排嗎?”
任昭遠記得譚铮妹妹的事,說:“沒有安排,你随時聯系我。”
“好的,麻煩任老師,”譚铮一隻手接過行李箱,另一隻手伸到西褲口袋拿出個小盒子遞過來,“這是解酒沖劑,溫水泡就可以,防頭痛胃痛很有用。”
任昭遠剛要拒絕說有醫藥箱,就有兩個人走過來問:“任先生,請問是您的行李放錯了嗎?”
譚铮手還擡着,任昭遠隻得先接過去,走出來和譚铮并肩站着對他們說不用了,讓兩個連連道歉的無辜人士離開。
“這邊房間不容易找,我原本想讓工作人員帶過去換,沒想到譚總親自過來了。”
“順便透透氣,”譚铮笑了笑,拿出手機按了一下沒反應又放回口袋,“手表摘了沒戴,十點半了吧?”
任昭遠注意到譚铮手機沒亮屏,應該是沒電了沒收到自己回複才送了過來。
“嗯,十點三十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