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清雪聽得急了,忙道:“後來呢,師尊如何了,有無受到鄒師伯的斥責?”
木槿華道:“鄒師伯倒是問了。”她掐住嗓子,壓出一副粗犷聲線來:“鄒師伯看着你師尊,就說:‘易清雪是你的弟子,師玉航也是你弟子的親屬,此事,你這個做長輩的怎麼看。‘鄒師伯的臉色可吓人了,跟紅臉關公似的,我都沒敢看他。”
水搖汀怪嗔道:“不可對師長不敬。”
木槿華吐吐舌頭,趕忙認錯。易清雪卻是很急,眉毛皺得如同深溝,煎熬之色肉眼可見。就在他按捺不住,想再追問時,木槿華接着比劃起來。她箭步跨前,同時右手一揮,道:“宗主當時一揮衣袖,召出一面鏡影,上頭金光閃閃,寫了每個人的名字和成績,排在第一的,你猜是誰?”
易清雪想問可是自己,又覺顯得太過自負,便搖搖頭說:“不知道。”
木槿華眯眼笑道:“你以為是你自己吧。”
心思被人看穿易清雪頗為羞赫,别着頭不說話。卻聽木槿華擺擺手,繼續道:“别害羞啊,本身泥獵的祟物最多,大夥都以為你是第一,這有什麼奇怪。所以排名榜揭開的時候,我們可驚訝了。第一我不認識,第二是卓君,你和師玉航都排在後邊。”
看易清雪略顯怔愣,木槿華道:“很驚訝吧,我們當時的表情跟你差不多。宗主師伯就說:‘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麼獵得多的,反而排在下邊,獵得少的,居然身居高位。’我們清一水地點頭。他接着說:‘有人為了争搶祟物大打出手,置同門情誼于不顧,有人光明磊落,非自己所獵祟物而不取。‘我一想确實,卓君這呆子說什麼也不要你的祟物,還拉着不讓我撿便宜。得虧被他拉着,不然在台上挨訓丢臉的,就是我咯。”
說完,木槿華吞了吞口水,雙手突然負在身後,高仰着頭,一副傲然的模樣。
她模仿顧輕舟的語氣道:“宗主師伯最後道:’祟物多少是校考評定之一,卻非唯一要求,比起修為道行,更重要的是凜然正義之氣。作弊為大,善妒亦為大,原本顧念你們死裡逃生,不忍再加責罰,既然你們如此不忿,那便一一算賬,合同懲處。‘這話說完,卓風幾人當場就變臉了,連連告饒,再不敢提這事了。”
念水二人不禁發笑。
木槿華的模仿太過到位,聽着她的描述,師尊的一舉一動登時映于腦海,易清雪迅速将頭向外一側,這才掩住表情。待到恢複如常,他壓抑着喜悅起身,穿了鞋就要往外走,念千帆拉住他詢問去向。
易清雪又道:“校考過後便是拜師會,師尊應當還在昏頂峰上,我既已醒,理應去拜見。”
滿屋笑聲立刻頓住,氣氛忽地靜谧下來。念千帆面色一滞,話音卡在嘴中,半晌才道:“你現在不能去。”
易清雪茫然道:“為何?”見他表情不對,易清雪又道:“出什麼事了?”
念千帆不答。
見他不說話,易清雪更加着急,聯想到老鴉山一戰,吓得臉色煞白,連連追問道:“是師尊出事了,是不是被幽冥火傷了?”
木槿華哎呀一聲,憋不住道:“你别自己吓自己,宗主師伯沒事,隻是你暫時見不到他。因為常茗的事,幾位師伯自請罪責,這會都在積雪峰面壁受罰呢。”
易清雪這才坐了回去,低垂着頭,叫人看不見情緒。
水搖汀和念千帆見狀,提着的擔憂才放下兩分。不一會,水搖汀道:“既然清雪無事,我多待不便,加之放心不下常洵,就先走了。”
念千帆道:“我與師姐同去,也看看能否幫上什麼。”
木槿華道:“我也去,我也要去幫忙。”
于是三人向易清雪告過别,紛紛退走,室中又恢複了靜谧。易清雪環視滿屋,又看看窗外,見已日薄西山,即将入夜,神思一動,提劍躍出窗外。
這是顧輕舟第三次上積雪峰,說得上略有經驗,卻也依舊凍得發抖。受罰時不可動用内力護體避寒,可鄒火火三人分在各處,此時四下無人,顧輕舟有心作個弊,真氣卻又不通。
顧輕舟咬了咬牙,洩氣道:“算了,硬扛吧。”他從玄冰台上起身,恰好一陣寒風吹過,臉皮瞬間被凍僵了。顧輕舟急忙攏手,找了個背風的石壁,瑟縮着蹲在地上。他吸了太久冷風,口鼻盡皆麻木,呼出的氣也沾了寒意,吐将出來,竟連白霧也看不見。
此人暗暗撇嘴,搓手取暖的同時不經感歎道:“很難想象這倒黴徒弟的命得多硬,才能在如此苦逼的境地,猥瑣發育這麼長時間。打不死的不是小強,是男主啊。是不是因為’我‘作了太多孽,此刻風水輪流,轉到我身上了。”
回應他的隻有簌簌樹搖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