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麼，意外開發？

顧輕舟扶額道：“别哭了，沒帕子給你擦鼻涕，要是流出來凍成條，看你知不知道丢人。”

一聽這話，易清雪連連擦臉，擦的時候還悄悄摸了鼻子，觸之幹燥方才放心。顧輕舟看在眼裡，忍不住莞爾露笑，眼見對方擡頭方才收住。

一陣嘯風拂過，瞬息之間，星點雪花自天而落，細白若鹽，飄揚如絮。一層落地後，跟着墜下更大的雪片。二人頭肩漸漸覆白，顧輕舟擡眼一看，口中不覺贊歎道：“下雪了。”

他很慢地伸手去接，看着雪花落在掌心，慢慢融成水漬，視線不轉的道：“真漂亮。”

易清雪出聲問：“師尊，喜歡雪嗎。”

顧輕舟點頭道：“喜歡。”他原居南方，甚少有見雪的時候，前兩次上峰，雖也有積雪，可當時心存挂念，加之并非落雪，不似今日親眼看着來得欣喜。

聽見回答，易清雪垂下頭，神思難辨，半晌後才忽地笑了。隻是這笑并不長久，又聽見顧輕舟咳嗽時，易清雪恍然道：“師尊先前便有寒症，近日連番操勞，怕是又加重了，不能再受凍。弟子知道一個地方，可以暫時躲避風雪。”說話實乃違規之舉，因而易清雪一直注意他的神色，見顧輕舟沒怪罪的意思，方才道：“弟子帶師尊過去可好？”

自責和自虐的區别，顧輕舟還是分得清的，他素來不是找罪受的人，順理答應道：“行。”說着緩緩将手擡向他道：“扶一把。”

易清雪頓了一下，連忙接過對方遞來的手。

指尖相碰之時，一點涼意傳來，易清雪小心扶他起身，顧輕舟動作很慢很慢，他也不嫌累，用跟他同樣的速度跟着。二人相攜離去，腳步在玄冰地上留下兩道延綿的拖痕。顧輕舟走走停停，停停咳咳，吓得易清雪不停祛寒問暖。

這回真是遭老罪了。

搖頭說沒事後，他擡腳要行，易清雪卻沒跟上去了。顧輕舟回頭道：“怎麼了？”

易清雪走到跟前，蹲下道：“弟子背您。”

顧輕舟吃了一驚。我？你背我？這不行吧。

數月相處下來，顧輕舟很清楚，這孩子現在依賴他到不行，而且十分尊師敬長，俨然是根正苗紅好少年的不二典範。所以不讓他背，倒也不是因為别的，隻是顧輕舟單純覺得别扭。自己一個大男人，哪有讓小孩背着走的道理，況且易清雪這個小身闆，萬一摔了，那可真是吾命休矣。

不管易清雪怎麼軟磨硬泡，顧輕舟統統駁回，易清雪拗不過他，隻能作罷。二人上了一條小山道，半個時辰後，行至山道盡頭，在一座山壁前停下腳。

易清雪柔聲道：“師尊稍等。”他在一塊大石前站住，兩掌運起内力，手掌中金光浮動，周圍草木積雪被這股勁力震得紛飛。随着一聲大喝，金光向前直沖，大石立刻被推得旁移三尺，露出一條裂縫來。

那縫口頗窄，約半人寬，仰頭上望，隻留一線，需側身才能進入。等顧輕舟進洞後，易清雪方才跟上。

方才在外看時，顧輕舟差點以為徒弟在跟他開玩笑，這麼點地方，别說避雪了，站着都夠嗆。沒曾想過了夾縫，裡頭竟别有玄機。石洞呈半球狀，長寬各約十步，不算很大，單隻容身卻也算寬敞。如此鬼斧神工之地，繞是顧輕舟也不由得連聲感歎，這石壁稀奇得很，顔色微微發白，更像水墨玉璧，兼之光滑異常，觸手生溫，更是難得。

憑着原身記憶，顧輕舟頃刻之間便斷定：“實乃練功寶地，你是如何發現的？”

易清雪剛從縫口進入，聞言答道：“上回師尊走後，弟子獨行至此，見這巨石嶙峋堅硬，便作練功石用。誰知無意推開，因而尋到這石室。”

顧輕舟挑眉，玩笑道：“這麼說，為師罰你還罰對了。”上回雖已問過，見他這樣，顧輕舟還是忍不住逗道：“真不怪我？”

易清雪連連擺手，急忙道：“弟子不敢，不是，弟子沒有怪師尊，弟子知道師尊都是為弟子好，弟子知道，真的知道。”

見他忙不疊地招呼，顧輕舟暗道自己不長記性，明知這孩子容易當真，還要跟他開這種玩笑，下次可不能再如此了。他道：“好了好了，逗你玩看不出來啊，怎麼每次都能被騙。”

易清雪撓撓頭，不好意思道：“弟子信師尊的話，師尊說什麼便是什麼，師尊若問，就算是玩笑，弟子也要照實說的。”這一來反把顧輕舟說害羞了，深覺自己為老不尊，欺負小輩。幸好室内昏暗，這才掩住臉上的窘迫。見一端盡頭有一石台，顧輕舟沿着又往裡走，想着到那邊坐下休息。

沒走幾步，腳下哐啷幾聲，似是倒了什麼東西。顧輕舟吓了一跳，下意識道：“我去，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