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眉頭一挑,鼻子暗皺了下:哇靠,我要是有這麼開明的家長,早找個地偷着樂了,不過看他這樣,好像蠻介意的。
思索片刻後,他道:“這樣吧,你若想學,為師教你便是。”
易清雪瞳孔微微放大,不可置信道:“可以嗎。”
顧輕舟平靜道:“反正你自己肯上進,慢慢學就是了,無非比别人晚幾年,有什麼可以不可以的。”看對方神色肉眼可見地變好,顧輕舟哼哼兩聲,道:“開心了?開心了就去把我的書撿回來,一天天的看個小說都不得勁。”
換了平日,易清雪聽見這話,指定又要敏感亂想,覺得是自己擾了師尊。但此刻他心情大好,連帶着人都開朗了,去撿地上的話本時的模樣,連歡欣雀躍都不夠形容。
看着他的背影,顧輕舟恍惚覺得,這人頭上背後都生耳朵尾巴了,似乎下一秒就能沖他搖着轉圈。
兩手抱頭後靠石壁,顧輕舟低聲笑道:“帶孩子好像也挺有意思的哈。”
恰逢易清雪抱着話本走回來,他問:“師尊說什麼?”
顧輕舟“啊”了一下:“我說。”他接過遞來的書晃了晃,問:“一起看嗎,為師可以給你念。”
易清雪眼光一亮,可剛點了頭,就被一把拉去坐下,轉頭便見師尊挑眉道:“故事要坐着聽。”他乖順坐好,期待地等着。
顧輕舟瞟了兩眼,開始讀稿:“茅屋正中用紅紙歪歪扭扭粘了個‘囍’字,堂下站了兩人。一人身穿紅色嫁衣,蓋巾罩面。另一人着麻布補丁長衫,頭上系一紅帶。李秀才終于得娶王家小姐,歡欣得不行。二人白過天地囍堂,正要行對拜禮時,忽聽頭頂傳來一聲大喝,茅草屋頂瞬時塌了。王小姐一揭蓋頭,足尖一提,拉起發抖的李秀才便騰空飛出,站落在那道木柴大門之上。”
讀到這,顧輕舟不由驚呼:“什麼什麼,這大小姐還會武功?十項全能六邊形戰士咋就想不通,非看上這慫包了,啧,真是瘋子寫給傻子看。不好意思啊題外話,接着講接着講。”
他念道:“李秀才足下本就不穩,又見自己站得如此之高,腿軟膝彎,登時便摔下門頭。王小姐立時飛身跳下攬住他的腰,抱着人緩緩落地……我的天爺啊,這男的也太廢了吧。”
易清雪投來疑惑目光,顧輕舟忙道:“題外話題外話。”
随後清了清嗓子,繼續念道:“二人站穩後,李秀才望着塌了一地的茅屋,登時哭得涕泗橫流。王小姐非不加以安慰,反而笑着朝天擡頭,笑道:‘你終于來啦。’她話音剛落,一名男子自茅屋後一飛沖出,落在斷壁殘垣之上。那人負劍而站,一襲白衣仙氣飄飄,端得算是風華卓然,驚豔衆生。他垂下頭,出口的話冷若冰霜:‘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王小姐笑笑道:‘怎麼了,我這打扮不好看嗎?’我靠,這倆人怎麼打情罵俏的。莫非有詐,這王小姐喜歡的人是這位冰霜哥?”
顧輕舟啧了下嘴,見易清雪目光亮亮,突然道:“你還聽嗎。”
易清雪應了一聲說:“沒聽過這種故事,還挺有意思的。”
行呗,你覺得有意思就繼續講呗。顧輕舟接着講道:“男子冷眼一斜,目光中分明閃過驚豔之色,出口的話音卻還是不帶一絲溫度:‘男扮女……‘不是,什麼玩意?”他瞬間兩眼瞪大,停下不再多講,眼神一目十行,兀自往後看去。而越往後看,臉色就越發精彩紛呈。
終于,顧輕舟将書“啪”地扔在一邊,攤開的部分正好是下一頁的内容。易清雪不明白師尊為何突然如此,于是皺着眉扭頭去看,奈何不認識字,看得一頭霧水。
顧輕舟從未對徒弟不識字一事感到如此慶幸過,他趕緊把書薅過來合上,一看封皮标題:《男扮女裝嫁人後,冰山師兄他終于不裝了》,書頁最下方寫有一行小字:斷袖專供,非禮勿視。
草了,修真界也看耽美文?!看就看吧,還這麼yellow boom?!
想到方才乍一眼看到的那些内容,繞是顧輕舟如此見多識廣,都不由得感歎,果然yellow boom不分朝代不分國籍。天爺啊,真是夭壽。
顧輕舟裝着鎮定問:“清雪啊,這本子你從哪找的呀。”
易清雪道:“水師姐給的。”
顧輕舟一雙眼睛瞪得更大。
易清雪老實道:“師尊要的坊間轶聞話本,弟子尋遍整座藏書閣,也沒能找到。恰逢當時水師姐路過詢問,弟子隻說要書,沒說别的。她聽完後,便給了弟子一本。”
得,還是水搖汀給的。易清雪不是你未來老公嗎,你給你老公看這玩意,這可不是萬象包容的現代啊,你就不怕給你老公看彎了嗎!
震驚過後,擡頭對上易清雪的眼神,顧輕舟心裡更慌:不行不行,絕對不能讓他看見,這娃本來就有變成斷袖的風險,要是讓他接觸這些,别說走完劇情功成身退了,老子怕真要菊花不保!
不行,絕對不行!
易清雪看着神色變幻,眼睛飄忽,滿臉心虛的師尊,不明所以的道:“師尊不念了嗎。”
顧輕舟尬笑兩聲:“哈,哈哈哈,為師覺得這個故事不太好玩,這樣吧,為師向你保證,等下次有時間,肯定給你講個更好玩的。而且現在天色完晚了,你明天還要早起,便休息吧,乖哈。”
“可是……”
“沒有可是,閉嘴,熄燈,睡覺。”
易清雪心中疑惑更甚,可聽師尊說不好,就深信這故事一定不好。如此想來,好奇勁便散了,聽話熄掉壁燈入睡。
于是風雪不歇,一夜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