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疏狂笑着走近,點頭道:“是我。”
顧輕舟對這人的映像實在不好,出場二八拽,砍人如切菜,還三番五次給他挖坑。可再如何不喜,面子工程還是要做,顧輕舟淺笑着行禮,問候道:“原來是季前輩,無意冒犯,還望莫怪。”
季疏狂挑眼看他,他比顧輕舟略高些,對方的小表情,自然全數納入眼中。他繞顧輕舟走了一圈,作神思般道:“顧宗主不愧是少年英才,這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你。”顧輕舟輕嗤一下,又給他貼了個“陰陽怪氣”的标簽。
季疏狂站回原地,手中多了朵花,他邊把玩邊道:“鄒長老他們都在前廳,顧兄不去相聚?”
這稱謂聽來實在怪異,顧輕舟眉頭微蹙,道:“原是正在去的途中,這不是聽見響聲,以為是哪來的小賊,就多管閑事問了一句。”言下之意,要不是你裝神弄鬼,我早就趕去了,哪還在這耽誤時間。
季疏狂笑了一下,倒沒作聲。
顧輕舟下意識回看,不自覺回想起這人的來曆。說着奇怪,宗首推選乃大事,可文中不僅對此塊内容記述簡略,就連季疏狂這人,在原作中也從未出現過。不過他既是玉衡君的徒弟,修為又不在其師之下,端得是深不可測。
顧輕舟啊顧輕舟,他問什麼你應付說了便是,何必跟這種狂客呈口舌之快。若給人惹急了,給你當西瓜砍不說,還要挑起更多的矛盾。大丈夫能屈能伸,姑且忍這一時。于是端起笑臉,重新解釋道:“眼下瞧來,是我思慮不周,這豪傑群聚的地方,怎會有賊人。”
沒料他會服軟,季疏狂神情一滞。這片刻的無措,怕是旁人等十幾二十年,也見不到的。季疏狂含笑道:“你變了不少。”
顧輕舟聞言“唰”地擡頭,直勾勾地看着他。聽這話的意思,他和原身認識,可為何在大殿上,卻又裝作從未見過。
這人琢磨不定,且城府修為都高于我,若叫他看出破綻,可是大大的不好。顧輕舟狀似平淡般笑笑,道:“世事本就無常,天地尚有輪回,人又怎會一成不變。”
季疏狂走近兩步,直視他的目光如炬,顧輕舟被這莽蚺似的冷豔看得發寒,卻還是強裝鎮定地回看過去。距離拉緊,二人之間隻剩方寸,季疏狂道:“比起世事無常,我更願意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什麼亂七八糟的,他本性很差嗎。這人說話莫名其妙,還老是親近上來,難不成......顧輕舟斜眼看去,季疏狂挑眉含笑。
“等會!怎麼把這事忘了!原著裡的顧輕舟是個斷袖啊,是個看見漂亮小男生就走不動道的斷袖啊!雖然這人脾氣怪得要死,可萬一人家就喜歡這種情趣呢。完了完了完了,季疏狂,季疏狂不會是......”
顧輕舟兩眼瞪大,低聲咆哮道:“不會是原身的親親小情人之一吧!”。他強制自己冷靜下來,這隻是你的主觀臆斷,光憑猜測不能說明什麼。姑且試他一試,沒準是我想錯了呢。随即揚聲“哦”了一下,笑道:“本性難移?”
他雙眼眯起,語氣逐漸輕佻:“你倒沒變,還是這麼了解我。”
季疏狂眼神一暗,道:“應該的。”
三個字叫顧輕舟心裡涼了半截:“怪不得見面就給我穿小鞋,原來真是前男友,關鍵是原身後宮三千,他堂堂一個宗首前輩,當個前任還不是唯一的,換誰誰不瘋?對了對了,一切都說得過去了。”
不用特意看,都能感受到那視線的灼熱。顧輕舟哭喪着道:“瞧他這樣......該不會還對我餘情未了吧?”他臉上衰樣更甚,低嚎道:“可我是個直男啊直男!”
季疏狂瞧他自言自語,頗為神叨,便走上前想聽清楚些。剛一動腳,顧輕舟如兔見虎,“蹭”地縱得老遠,滿臉警惕地看着他。季疏狂啞然,道:“我會吃人不成?”
既知對方無傷害之心,顧輕舟索性不裝了,冷哼道:“你會砍人。”
季疏狂道:“我又不會砍你。”
顧輕舟回:“那誰知道。”他甩甩衣袖,不在意的道:“過去之事就當過去,人總要向前看,以後再人前,咱們還當不認識。他們還在等我,恕不奉陪。”
就在顧輕舟擡腳的片刻,身後那人忽地道:“不愧是名滿天下的‘君子顧劍’,處事方式果斷不說,連弟子也是天資聰穎,當世罕見。”
擡起的腳放了下去,顧輕舟再回身時,眼中迸發着比今天任何時候,都更明顯的冷意。季疏狂恍若未見,泰然道:“顧兄這個徒弟,瞧來年紀不大,二階剛升不久吧,竟就連跳兩段了。若顧兄不出手阻攔,便是升至五階六階,也未可知。”
顧輕舟猛地回頭看他,心底寒意越重。當初他怕易清雪遭人妒恨,一直将消息封鎖着,易清雪的修為程度,除了譚今那個挨過打的,沒别人知道。而今日殿上,易清雪不知又受什麼刺激,修為竟然原地突破,在他即将越過四階時,自己忙朝越輕靈使眼色,好在她離得近,暗中封了易清雪的幾處穴道,這才将他的靈力按住,使其修為止步四階。
一切可謂天衣無縫,季疏狂是如何得知?他竟能窺出其中關竅,更加不能不讓人忌憚。
季疏狂意味深長道:“顧兄很在意這個徒弟?”
顧輕舟看他一眼,冷冷道:“‘本性難移’這話不錯,在我身上卻不适用。這幾年經曆諸事,我确實早已放下過往,銜月宗無意挑起宗首争端,更不想參與你們和天樞宗的奪位之戰。我的弟子我自然在意,季前輩是修真界大能,跺跺腳就能在江湖上掀起不小的風浪,實在不必将心思放在一個小孩身上。”
季疏狂道:“我不過多問了兩句,你這反映,像是我要把人吃了似的。”
顧輕舟也不客氣,嗆道:“不是最好。”
季疏狂又再湊近,問他:“如果我說是呢。”
身後樹葉“唰唰”落了一片,二人同時回頭,不等看清,熟悉之聲就傳道耳裡:“師尊。”易清雪話音剛落,身子便出現在拐角,他朝二人奔将過來,同時顧輕舟也迎上去,在易清雪到達假山時,一把将人拉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