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離開了齊王府。
坐上馬車,浩浩蕩蕩地朝着醉影樓而去。
車内,慕厭舟輕輕眯起了雙眼。
他放緩語調,懶聲道:“稍後,若見王妃與‘那人’的接應,在醉影樓中密會。無論我說什麼,都不必理睬。任廖文柏那幾人,帶着守衛,直接将他們拿下便是。”
“若對方不是他的接應……”
“便看住廖文柏幾人,不要讓他們輕舉妄動。”
車外,元九立刻應道:“遵命,殿下!”
夜晚的崇京,坊市裡燈火輝煌,光亮穿過車帷的縫隙,落在了窗邊彩繪的月季之上。
慕厭舟将手抵在額間。
片刻過後,方才漫不經意道:“可惜了。”
雖然绮麗多姿,但可惜……
略有些紮手了。
-
故地重遊。
宋明稚婉拒了珈洛喝酒的邀請。
但是自幼生活在醉影樓中的他,糾結片刻,并未拒絕對方後來“參觀醉影樓”與“随便用一些簡餐”的提議。
珈洛與宋明稚一道,走上了醉影樓的二層:這一層全都是雅間,裝潢華麗、精緻,既能看到一層胡姬的歌舞,還不會受到旁人往來打擾,是崇京城内達官顯貴、風.流纨绔們,平日裡最喜歡來的地方。
這樣的繁華熱鬧直到叛軍入城,方才消失。
現在差不多到了晚膳結束的時候。
宋明稚剛走上樓梯,遠遠便看見——
一個身着碧色官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一間雅間外,不斷地朝着門内點頭哈腰。片刻過後,終于賠着笑将裡面的人迎了出來,一邊說話,一邊快步朝另一頭的樓梯而去。
不多時,便快步離開了醉影樓。
宋明稚直覺有些可疑。
他不自覺回過了頭,問身邊的人:“珈洛老闆認識方才的那一位大人嗎?”
醉影樓向來隻賺錢,不深入政事,但像眼前這種熟客,珈洛還是認識的。他想了想,便朝宋明稚答道:“似乎是戶部的馮大人,名叫……馮榮貴?”
宋明稚喃喃念道:“馮榮貴……”
說話間,他不由攥緊了手心。
馮榮貴這個名字,實在是如雷貫耳——就是他在不久之前,寫了一封誣狀,誣告戶部同僚受賄,間接導緻杜山晖被皇帝重罰!
曆史上:
杜山晖不久便不治身亡。
這樁冤案,因此隻能不了了之,戶部也在那之後落入了奸黨手中……
緊随其後,一場天災,使得百姓流離失所。本應該主動去赈災的戶部,卻欺上瞞下,毫不作為。最終,使得流民遍地,動搖了大楚的國本……
要不是齊王登基以後力挽狂瀾,大楚十有八.九會在這個時候早早亡國!
見宋明稚不再說話。
珈洛忍不住開口道:“公子怎麼了?可是認得方才那幾人。”
宋明稚回過了神來,朝他搖頭道:“沒事,我不認識他們。”
說話間,他已同珈洛一道,走進了醉影樓二層最大的雅間,并從桌案上端起了一杯花茶來。
繼而,徐徐地垂下了眼簾:
這次,自己為杜山晖止住了血,如今他雖然還卧床不起,但是已經不再有性命之憂。若有杜山晖在朝中,戶部的“受賄案”,自然不能再不了了之……
馮榮貴這個被奸黨推出來,寫誣狀的“炮灰”,恐怕是已經開始心虛了。所以才會在醉影樓裡宴客,為自己梳絡關系!
醉影樓内一層,羯鼓聲起。
舞姬再一次墊腳胡璇起舞,伴着熟悉的樂聲,宋明稚輕抿了一口花茶,将這一切暫時壓在了心底裡。
……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
自齊王府來的馬車,停在了醉影樓前。
馬還在原地踏着步,廖文柏已翻下車,踉跄着踩在了地上。接着,快步走進了醉影樓中,直奔着守在門前的阿娜而去,他随便問了兩聲,便夥同幾個纨绔,将還在猶豫的慕厭舟拖上了二樓,直奔着二樓正中的那間“水月閣”而去。
同時,還不忘回過頭吩咐一層的樂師:“繼續奏樂,不許停!”
今日,必須将他抓到!
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
幾人便聚在了醉影樓二層的樓梯口。
接着大逆不道地将慕厭舟拽了過來,指着前方道:“齊王殿下,您快看看!”
此刻水月閣屋門緊閉。
第一個發現宋明稚的“功臣”尤建安,義憤填膺道:“光天化日啊!王妃卻仍關着門待在雅間内,這一定是心裡有鬼!”
雖然都是纨绔——
但是,身為“齊親王”的慕厭舟,地位顯然要高衆人一等,是這群纨绔的主心骨。作為手下,他們半點都見不得齊王殿下被那個自西域來的狐狸精迷惑。
看到水月閣的門窗緊閉,這群纨绔一個個激動的滿臉通紅。
他們齊刷刷地轉過身,朝慕厭舟看去,臉上寫滿了:殿下你這個死戀愛腦快點看啊——
然而,衆目睽睽之下:
慕厭舟默默地向後退了一步。
他不自覺地搖了搖頭說:“要不然,算……”
纨绔甲乙丙丁:“不能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