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勝的HR讓溫頌周一去簽合同。
溫頌雲裡霧裡,腦袋裡隻有“長融大道”四個字,外派的公司在長融大道附近,而周宴之的雲途集團就在長融大道88号。
也就是說,接下來的三個月,他每天都可以和先生同方向上班,中午有時間,還可以溜達到雲途附近。
如果……遇上刮風下雨,天氣惡劣,他說不定可以蹭一下先生的車!
想到這裡,他的嘴角已經快咧到耳根了,抑制不住的開心。
這份開心一直延續到周一,他七點不到就醒了,穿衣洗漱,準備好自己的簡曆和身份材料,全部放進雙肩包裡。
黑色的牛皮雙肩包,是剛上大學那年周宴之給他買的,托助理送到他宿舍樓下。
沒見過世面的溫頌都不敢想象這包有多貴,壓根不舍得用,拿到手之後就用無紡布一層又一層地裹起來,隔一陣拿出來看看,生怕落灰。
保姆阿姨說,第一次工作,要穿得體面些,不能讓人小瞧了。
溫頌左思右想,決定拿出這隻雙肩包,用他最值錢的家當撐撐場面。
吃早飯的時候他已經從開心變成了興奮,每個細胞都在期待外派那天的到來,可能是他的情緒起伏表現得太明顯,連周宴之都注意到了,頻頻看他,溫頌隻好埋頭喝牛奶,以作掩飾。
就這樣過了五分鐘,他已經喝了兩杯牛奶,蒸餃才吃了一隻。
周宴之疑惑:“你不是喜歡吃三鮮蒸餃的嗎?”
“喜歡,喜歡的。”溫頌很是窘迫,他夾起一隻蒸餃塞進嘴裡。
阿姨又往他的盤子裡放了一顆剝好的煮雞蛋,笑着說:“小頌今天第一天上班,是不是太興奮了?再興奮也要吃得飽飽的。”
其實這不是溫頌第一次上班,他打過很多工,奔波過很多地方,但這是第一次,上班前,有人為他準備豐盛的早餐。
溫頌拿着煮雞蛋,舍不得吃。
“謝謝阿姨。”
阿姨又叮囑他:“到了班上記得吃鋅片,阿姨泡了紅棗枸杞茶,給你放包裡。”
阿姨拿起他的雙肩包。
周宴之也看過去,視線停頓在雙肩包上。
溫頌心裡一緊,怕周宴之覺得他虛榮,第一天上班就要背名牌包,羞愧地低下了頭,卻聽到周宴之問:“這是你買的?”
溫頌愣住,“是先生買的,我剛上大學的時候。”
周宴之若有所思。
溫頌有點難過,虧他裡三層外三層地保護了快四年,可送禮的人壓根不記得。
半晌,周宴之忽然問:“你剛上大學那年我送你的是這隻黑包?”
他工作繁忙,給溫頌買禮物這些事都交代給助理做了,細節早已記不清,卻隐約覺得這隻雙肩包和他吩咐的有所出入。
“是……”
溫頌放下筷子,不敢吃了。
怕溫頌多想,周宴之說,“黑色百搭,也挺好的,工作了适合背這樣的包。”
溫頌松了口氣,還以為周宴之的助理把本來不屬于他的禮物錯送給了他。
“吃飽了嗎?”
“吃飽了。”溫頌拘謹地點點頭。
“走吧。”周宴之起身穿上西裝外套。
溫頌連忙抽紙巾擦了擦嘴,手忙腳亂地穿外套,背起雙肩包,跑到門口,和周宴之一起換鞋。
他們并排坐着。
周宴之的皮鞋光滑锃亮,西褲和皮鞋之間露出一截腳踝,被正裝襪包裹着。
周宴之雖有奢靡的資本,卻從無纨绔做派,他穿衣行事都一絲不苟,端正自持,通身都是深色系,有一種禁欲的性感。
溫頌低頭望着自己洗得慘白的帆布鞋,和周宴之的皮鞋并列在一起,簡直是雲泥之别的具象化。他有些灰心,又不想讓負面情緒破壞美好的周一,于是深吸了一口氣,俯身給自己系了一對蝴蝶結。
“之前做過項目嗎?”
耳邊響起周宴之的聲音,溫頌歪頭望去,周宴之的視線從他的蝴蝶結轉移到他的臉上,頗有閑心地問:“負責前端還是後端?”
“大三的時候參加過一個學院組織的項目,一個健身軟件的app,當時負責後端,也做測試。”
“把你當免費小工用?”
溫頌赧然,“也不是,挺鍛煉人的。”
他看了眼手表,已經八點十三,和HR約好了九點到培勝,一号線每天都堵得厲害,他還要擠十一站,再耽誤下去,他就要遲到了。
可周宴之似乎還有話要叮囑。
“到了新公司,不能聽别人使喚,不是你的工作職責就拒絕。”
溫頌乖乖點頭:“好。”
他正要起身,周宴之又說:“簽合同的時候要看清楚合同的條款,你還沒有畢業,簽的隻是協議,不是勞動合同。”
“好,我會認真看的。”
他已經站起來了,兩手用力拽了拽包帶,以暗示周宴之,但周宴之視若無睹,繼續道:“外派條款也要看清楚,不要——”
“先生!”溫頌實在忍不了了,鼓起勇氣把自己的電子表舉到周宴之面前,委屈道:“我要遲到了。”
周宴之的眉梢微不可察地揚起,不緊不慢道:“是嗎?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我讓黃師傅送你去科技城?從南環路上高架,不堵車,半小時就到了。”
“……”
溫頌覺得哪裡有點怪。
“不然一号線現在正是人最多的時候,擠來擠去的,有危險。”周宴之說。
溫頌想:也是,為了寶寶的安全。
他現在還看不出懷孕,旁人也不會讓着他,孕早期什麼危險都有可能發生。
先生的考慮也有道理。
他無奈道:“好吧。”
又擔心起周宴之,“那先生呢?先生怎麼去公司?”
“我自己開車去。”
溫頌差點忘了,周宴之有好幾輛車。
他跟着周宴之出門。
黃師傅早早等在院子外,周宴之扶着車門交代他送溫頌去科技城,黃師傅說好。
溫頌坐進車裡,系好安全帶,然後湊到窗前,仰頭望着周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