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頌一路上盡折騰自己的包了。
他都舍不得把背包想成先生,隻能想象成自己,忍不住又狠狠捶了兩拳。
“哎喲,”黃師傅看着他笑,“這包犯什麼錯了,一路上被你捶了八百下,真可憐。”
“沒有。”溫頌悶悶道。
“跟先生鬧矛盾了?”
“不是,”溫頌搖頭,“……是我這人太麻煩了。”
“有麻煩,找周總,周總一定能解決。”
溫頌在心裡歎氣。
“這個包挺好看的,自己買的?”黃師傅突然問。
溫頌猛地呆住,一低頭兩眼一黑,他竟然傷害了他最愛的背包!簡直罪大惡極!
“是先生送我的高中畢業禮物。”他緊緊抱住背包,珍惜地摸了摸。
“差點忘了,你和周總好早就認識了,”黃師傅笑了笑,“你倆太客氣了,我老覺得你倆是兩個月前才認識的。”
這話有些紮心,溫頌笑不出來。
黃師傅看他小心翼翼摸着背包的樣子,覺得奇怪,“高中畢業……也過去快四年了吧,周總就送你一個包?怎麼着也得一年一個吧。”
溫頌一愣,“不是的,今年過生日,先生還送了我一台新的筆記本電腦。”
“之前的生日呢?”
溫頌啞然。
其實上大學之後,他每一年的生日,先生都會讓宋助理給他打一通電話,說一句“生日快樂”,溫頌沒有奢求過禮物,先生記得,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禮物了。
“不應該啊。”黃師傅更生疑惑。
他還記得兩年前十一月末,也是溫頌的生日,那天冷雨凄凄,周宴之特意讓他開車送宋助理到溫頌的學校,隻為了送生日禮物。
“對了,先生是一月二十号的生日!”
溫頌突然的開口打斷了黃師傅的思緒,他點頭道:“是,是下個月。”
“我要開始準備禮物了,”溫頌有些激動,“黃師傅,你知道先生喜歡什麼禮物嗎?”
“你沒送過?”
溫頌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每年都送的,但是先生好像不太喜歡。”
他每年都省吃儉用,存一個專門用來給周宴之買禮物的小金庫。大一那年送的是一支鋼筆,還有一封手寫信,交給了宋助理。
可惜送出去的禮物如石沉大海,他等了好久都沒等到回信,連一條消息都沒收到。
後來的兩年,差不多的故事發展。
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先生喜歡什麼,鋼筆、領帶、手表、墨鏡……這些先生都不缺。
真是頭疼。
快到公司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有多不争氣,一邊生着氣,一邊還想着買禮物。
愛果然讓人失去自尊心。
黃師傅看着他魂不守舍地下車,揚聲喊了句:“小溫先生,别胡思亂想,你買什麼,周總都會高興的。”
溫頌笑了笑,說謝謝黃師傅。
今天的工作開始複雜了,餘正凡結束了第一階段的部署,正式進入開發遷移腳本的階段了,溫頌收到的任務是測試環境數據。
雲途雖然成立不久,隻有五年的曆史數據,偏偏主營業務是電子卡系統開發,數據包含全市乃至全國的用戶,數據量一下子膨脹至海量,遷移的複雜程度也随之倍增。但凡遷移過程中出現半點失誤,都可能導緻隐私數據洩露。
一向懶散的謝柏宇今天都罕見地嚴肅起來,眼睛盯着屏幕一動不動。
溫頌更是小心謹慎,反複測試還覺得不夠,剛準備編寫一個簡易的數據比對工具,就收到了周宴之的消息:[上樓喝水。]
溫頌的臉咻的一下變紅了。
害羞完了,是頭疼。
十點二十,還沒到吃飯時間,外面的辦公區人來人往,他該如何不動聲色地上樓?
謝柏宇餘光瞥到他坐立難安,“怎麼了?”
溫頌撓撓頭,“沒有啊。”
“中午……一起去吃酸菜魚?”謝柏宇補充了句:“還有餘哥,我們仨。”
溫頌現在一聽到“酸”字,胃裡就開始泛酸水,但還是點頭同意了,說:“好,謝謝學長。”
謝柏宇這兩天話很少,臉上沒什麼表情,也不和他說笑打鬧了,溫頌有些不适應,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謝柏宇感覺到了,朝他笑。
溫頌也跟着笑,又湊過去小聲說:“學長,我……我不怎麼會說話,要是說了什麼惹你不高興了,你一定要告訴我。”
他一臉認真,眼眸澄澈明亮。
盡管才相處半個月,謝柏宇以為,溫頌隻要不傻,應該能看出來他對他的好感,上次那句“不是單身”,顯而易見的拒絕,兩個人應該有些微的尴尬。
可溫頌似乎對此毫無察覺,還一本正經地說:“我很感謝你拿我當朋友的。”
謝柏宇怔忡片刻,對他完全沒招。
距離先生發消息已經過去五分鐘了,不能再耽擱,溫頌欲蓋彌彰地擺弄了一下桌面的東西,起身往外走。
也許是做賊心虛,走向電梯這一路,他總覺得自己夾緊胳膊鬼鬼祟祟的模樣,吸引了旁人的注意,于是把頭埋得更低。
剛走進電梯,還沒按下“二十五”,好巧不巧,肖經理走進來,按了個“二十三”。
肖經理看到他,嘴角一沉,溫頌對當衆批評加扣工資的事心有餘悸,立即吓成鹌鹑。
“去幾樓?”
溫頌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肖經理在跟他說話,慌忙走過去按了個“二十”。
電梯門一開,他火箭般沖了出去。
如釋重負,他長長舒了口氣。
十六樓到二十樓都是運營服務部,很陌生的地方,溫頌在原地打了個轉,找到安全通道,立即走了過去,準備爬樓梯到頂樓。
原本他宿舍在四樓,每天爬樓梯倒也習慣了,可最近兩個月都住在先生家,先生家上下四層,有電梯有樓梯,宋阿姨總說地滑,拽着他乘電梯。真是由奢入儉難,溫頌過了兩個月舒服日子,今天乍然爬個三層樓竟然開始兩眼冒金星了,靠在扶手上氣喘籲籲。
半晌才繼續,終于抵達二十五樓。
越過轉角,一擡頭瞬間愣住。
周宴之站在樓梯口,好像并不意外,早早在這裡等着他。
溫頌吓了一跳,“先、先生。”
周宴之穿着煙藍色的絲質襯衣,手腕處松松挽起,額前的碎發全都梳了上去,露出一點美人尖,襯得五官更加清隽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