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行隊在大荒外停駐。
風沙自荒内卷起,豈目所及,天地灰暗,茫茫黑氣彌漫過有千萬裡遠,萬物凋零荒蕪,一片蕭殺。
“這便是傳說中的大荒?”一人自行隊中抽身,嘴裡咕哝着往大荒内踏去。
“回來!”領隊喝聲阻止。
可是晚了。荒内蔓延的黑氣嗅到生人氣息,立即從四面八方籠罩而來。随着一聲凄厲的慘叫,那人的肉身瞬間腐蝕潰爛,魂魄即刻消散彌盡。
整個過程發生不過一瞬。天地萬物,再度歸入死寂,仿佛一切未曾發生。
慘死的同伴,修為已是大絕,竟在頃刻間魂飛魄散。
行隊衆人臉色大變,齊齊屏息後退,各以靈力穩住身形,恐懼肆虐。
“就在這扔!不要再往前走了!我不想因為這個鬼東西死在這!”一名隊員帶着哭腔,乞求道。
他們這一支行隊,是為錢财臨時拼湊而成,沒人想因此殒命。
此話一出,衆心逐漸潰散,立即有人按捺不住。一柄雕刻青龍印記的混元傘自行隊中人手中飛出,直抵行隊中間的木箱。
一靠近,混元傘上的青龍印記瞬間明亮,繞着中間那隻蒙着黑布的木箱順時針旋轉起來。
木箱開始劇烈顫動。很快,混元傘停了下來。一團血光如蛇魅般自傘柄竄起,血舌舔過之處一片灰燼。
木箱顫動得越來越強烈了,像是有困籠猛獸掙紮破出。那包裹在木箱上的黑布裂成碎片,露出了木箱之上篆刻的密密麻麻的金色符咒。
領隊邊奇水立即馭劍而出。劍分九影散在木箱周圍,随着他一聲大喝,青白劍氣列隊成形,團團纏繞住木箱,洶湧血光在青白劍氣的逼迫下,漸漸縮回了木箱。
前一秒還躁動不安的木箱登時安靜下來,發出一聲低沉的悲鳴聲。
被困住了!
衆人皆松了口氣。
突然,一道更強烈的血光至木箱中竄出,厲劍九影應光而斷。霎時間,狂風驟起,飛沙走石,天空浮塵愈發濃黑,烏瘴漫天。
隊中兩名修為偏弱者即被妖風刮走,嚎叫着跌向荒内。
木箱更加劇烈地震動起來,無數的血水從木箱的縫隙中流出,伴随着女人凄厲的哭喊聲。
不好!
她要生了!
邊奇水一聲怒吼,“準備,以我為中心!”
隊中衆人聽令,以邊奇水為圓點,分散而立。無數道靈力齊彙貫通,在邊奇水頭頂形成一片多彩斑斓的蒼穹。
木箱四周血光蔓延,漸漸升騰成一團血霧。血霧之中,無數道黑影如鬼魅般撲向衆人。
邊奇水丹田下沉,将所有靈力集聚一體的蒼穹往木箱上推。
然而,木箱仿佛被灌了千金重,任憑他們如何使勁,木箱仍紋絲不動。與之相反,一股更加躁動強大的靈力在木箱之中蠢蠢欲動,大有破箱而出的迹象。
難道,那孩子生出來了?
下一秒,洪亮的嬰兒啼哭聲從木箱中傳出。
邊奇水大驚失色,掌心靈力急速翻湧,其餘行隊中人跟着臉色一變,使出了渾身解數。可浮生已出,他們彙聚的靈力根本無法撼動木箱分毫。
邊奇水不禁心下悲涼:想不到他精明半生,今日竟要斷送在一個剛出世的浮生手上。
忽然,一道紅色符箓掠影掃來,躁動不安的木箱瞬間就停了下來,就連箱子外貼着的符咒都黯淡了幾分。
邊奇水往符箓方向看去,發現竟是他半路收來的粉色長衫男子。
五日前。
他們這支行隊才剛踏入大荒的邊陲小鎮雲迢,行隊一名道兄竟心生害怕半夜脫逃,之後再不見蹤影。
别的道友逃了不打緊,可這逃走的是行隊裡唯一一位符箓道友,邊奇水怕此次護送有變,便在雲迢即地招募符箓道友。
這粉色長衫男子就是在這時尋上了門。當時,此人身着一件破損不堪的單薄裡衣,模樣豔麗、面若桃花,一雙狐狸眼亮得出奇。邊奇水見他樣貌不凡,便讓他試了試。
這男子當時随手在空中一畫,便落成一符,将邊奇水的靈力封鎖。邊奇水見狀大喜,當即決定讓他加入了行隊,後來還領着他在雲迢的鋪子裡買了這身粉色長衫。
可他這人雖進來了,但性子着實怪,自進了行隊後就沒再說過話露過手,整日坐在角落裡看行隊中人打鬧,眼神中透出一種清澈的愚蠢和迷茫,看起來就像跟奪了神智的傻子一樣。
邊奇水怪自己看走了眼,但當時馬上就要到大荒了,換人也來不及,便也沒趕他走,隻求這趟活别出事。
沒成想這人還真是個高手。
木箱安靜下來瞬際,行隊其他人不敢怠慢,齊力将木箱推入了大荒。
轟隆一聲巨響,木箱在大荒消失殆盡。
終于!
結束了!
行隊衆人不敢久留,迅速逃離這是非之地。
隻有一人未動。
邊奇水安排撤離,見他仍滞留原地,上前問了句,“道兄為何還不走?可是靈力耗盡?”
沒有回應。
邊奇水不禁多看了他兩眼,瞳孔兀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