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再說了！既然是誤會大家就趕快把病人帶回房間！志願者們也幫一下忙，外面曬，小心有人中暑！”護士長拍了兩下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人群慢慢疏散，淩晨伸手摸了摸郭瑤腫起來的臉，“怎麼回事？你怎麼受傷了？”

“我...我，”郭瑤回想起剛剛的經曆，險些再度崩潰，他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說，“我聽見火警太害怕，從樓梯上摔下來了，要不是小蕭幫我，我就出不來了...。”

“怎麼會出不來，”淩晨溫柔的笑了笑，“沒有真的着火，能出來的，不用害怕。”

郭瑤所表達的并非字面上的含義，淩晨這樣解讀讓郭瑤心裡也寬慰很多。

宋巡這會兒終于緩過來神，他慢慢松開石蕭，發覺石蕭的臉色不太好看，他皮膚本來就白，一旦臉色陰沉，這份白皙就會變為慘淡無光，毫無血色，看着叫人莫名心慌。

宋巡對别人的臉色很敏感，他很快明白石蕭一定經曆了某種不好的事，他對淩晨示意一下，拉着石蕭來到療養院後方偏僻的樹蔭下。

樹影斑斓，随着石蕭的動作從身上移動到臉頰，将他的表情襯的明暗不定。宋巡微微彎腰，讓自己的視線與他平行，“現在沒人，告訴我發生什麼了？”

石蕭第一次不敢正大光明的看着他的眼睛，“...什麼也沒發生。你來幹什麼？”

石蕭的再度隐瞞讓宋巡心裡窩火，他不是針對石蕭，隻是知道石蕭的隐瞞是不信任自己的表現，這一點讓他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那種越是想抓就越是抓不住的感覺太沒安全感了，尤其是你主動去接近一個明知道會随時逃離的人，打從一開始宋巡就把自己架到火架上去烤。

“你問我？你如果不騙我，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騙你什麼了？”石蕭出乎意料的沒有什麼動搖，他從褲子口袋摸索出來煙包，抖出來一根叼上，過會兒後靜靜看着煙霧後面臉色黯淡的宋巡。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今天不打工？”

“我好像從來沒說過我今天要打工吧？不是你先入為主了嗎？”

宋巡擡頭看了眼天空，深吸一口氣來壓火，“你不是也沒否認嗎？”

“我是沒否認，可是我今天打不打工和你又有什麼關系？”石蕭問出了心底的疑惑，他現在心情極為低落，火力自然而然加強，說出來的話不是特别友好。

“我一直都在靠近你了解你，你非要把我推那麼遠嗎？我們之間非要這樣嗎？”

我把你推遠的？當初不是你先疏遠的嗎？為什麼說的好像都是我的責任一樣？

石蕭不喜歡在他和宋巡之間承擔所有的責任，他承認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對宋巡展露過真實的自己，他自知虛僞，可他身處在那個立場他無能為力。

後來他當着宋巡的面把女生送的禮物扔掉了，宋巡是什麼反應？這不就是他一直想了解的真正的自己嗎？如果宋巡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本性，他還會像現在這樣，要求和自己住在一起，給他買被子買飯，幫他找工作，甚至跟到打工地點嗎？他早就遠離自己了。

宋巡的感情深淺石蕭不知道，至少就目前他的了解裡，宋巡是很淺薄的一個人，和一張能透光的紙一樣。

石蕭埋在心底的不甘和痛苦在這一刻傾瀉出來，當然其中也有見到了申奕卓的原因，但是更多的，他想對宋巡發洩，“我騙你又怎麼樣？我想去哪就去哪，你管我幹什麼？既然對我的行為不滿，那你纏着我幹什麼？你有毛病還是喜歡給自己找虐受？我從你眼皮子底下消失行了吧？！”

石蕭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随着他怒吼出聲，宋巡面目肉眼可見的凝固，不過很快他的這份凝固轉變為苦楚，他不再針對自己說話的内容，而是對自己的表情。

石蕭不知道他是從哪個字開始落淚，也完全不理解這些文字哪個能戳到他的淚腺，他的眼淚猶如泉湧，毫無征兆，他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紅，鼻子都沒有酸，眼淚就這樣冒出來了，一滴一滴落在鞋尖，他想控制都控制不了。

“夠了！我受夠了！我就是這樣的人，你第一天認識我嗎？去你大爺的！操！”石蕭沖宋巡比個中指，第一次對他罵罵咧咧的，可惜他淚流滿面，這些話絲毫沒有攻擊性。

他把煙頭撚在樹幹上，轉身要走，下一秒他的身體陷入懷抱，然而他的鼻腔充滿煙草的氣息，他嗅不到對方懷中的氣味。

他強忍着沒有再度罵出聲，宋巡這是扇他一巴掌又給一個蜜棗？他一腳狠狠踹在宋巡小腿上，他知道自己力氣有多大，宋巡竟然沒有被他踹走，反而越抱越緊，把石蕭熱得不行。

“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宋巡抱着他，默默将差點配合石蕭出來的眼淚咽回去，他太能被石蕭所感染了，石蕭笑他就想笑，石蕭哭他就想哭。

因為石蕭是一個很好的人，所以他也能變得很好。

石蕭一時語凝，激烈的情緒瞬間冷卻下來。

“我求你以後告訴我一聲，不然我會擔心。”宋巡說。

沒有什麼能攔得住你，你是自由的。宋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