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天有擦洗好嗎?宋泓氣鼓了臉。
縣令激動得聲音七扭八拐,蒼白的一張臉浮現出些許血氣:“阿晚,你且等我,我下值……不,我現在就去楊府提親。”
緊接着他回過臉,喜氣洋洋道:“抱歉二位,在下先走一步,明日午時到楊府,喝我與阿晚的喜酒。”
楸吾也抱着宋泓起身,還沒來得及回應,那廂一男一女便踩着地磚,繞圈化為青煙離去。
屋頂房梁也随他們的離去而逐漸消失,楸吾不以為意地往前走,宋泓攀在他肩膀上寫:“縣令搶婚的日子提前了,還沒到他們這裡的月中呢。”
“人家可沒有搶婚,是正正當當的兩情相悅。”楸吾笑道。
“我覺得很奇怪。”宋泓悶悶地寫,“這個縣令判案的方式也很奇怪。”
“挺聰明的嘛,這也能看出來。”楸吾在近門的一尊泥像前停住腳,屋頂已經完全消失,四周隻剩下青磚的牆壁,大片大片的火燒雲在他們頭頂燃燒,橙金的餘晖灑到了泥像猙獰的臉上,使得它們面目柔和了許多。
宋泓不明所以地順着楸吾的目光看,随着四周牆壁的消失,泥像的色彩也開始從發頂變淡。
宋泓聽到了泥土崩塌的細微聲響,但更多的像是人類的呼吸,他莫名有些緊張,泥像也随他心跳的加快而加快了崩塌。
“啊。”宋泓忍不住輕聲叫起來。
這高大兇猛、面目猙獰的泥像裡面,藏着一把森白的枯骨,這其中有八尊泥像,也就有八具枯骨;每具白骨僵硬地保持着站立的姿勢,臂彎間托着的寶劍還散發着凜冽寒光。
“都是劍門裡出的好劍,這骨架沒了,劍都還能跟新打出來的一樣。”楸吾評價說,“你若順利拜我為師、修行劍道的話,之後也會走一遭劍門。”
宋泓聽得心口翻湧熱意,忍不住發問:“師尊的劍也是劍門所出麼?”
“不是,”楸吾輕巧地否認,轉身擡腳邁出了門檻,“路上随便撿的。”
師尊這是在謙虛嗎?
有風來,吹得宋泓眼睛都睜不開,馬尾一邊倒。
待他揉着眼睛,重新回過神,楸吾已經抱着他來到了牌坊跟前,身後威嚴的縣衙已經消失在了夕陽的餘晖裡。
長街繁華熙攘,相比于之前,更添了幾分紅豔豔的喜氣。
宋泓支起耳朵,聽見路過的人們在說,要為縣令大人迎娶楊小姐做準備,到時候所有吊腳樓都要挂上紅綢子,每一處青石闆都要鋪上紅地毯。
師徒二人隻是經過,就被人硬塞了盞圓圓的紅燈籠,說是讓貴客沾沾縣令大人的喜氣。
宋泓眼尖地看到燈籠上邊提了個“百年好合”。
“你這消遣的小玩意兒可多了。”楸吾轉手把燈籠給了宋泓。
宋泓騰出一隻手寫:“又不是我主動要的。”
“嗯嗯,人家主動給的。”楸吾哄他。
宋泓樂呵呵地笑了陣,又忍不住回頭望着牌坊後空空蕩蕩的景象,他想起那些白骨。
“師尊,泥像裡面的骨頭,是之前來這裡降妖除魔的人嗎?”
“誰知道呢。”
“那他們是怎麼死的?”
“誰知道呢。”
“啊,師尊,我真的想知道,沒開玩笑!”
“嗯……大概是你看出來奇怪的事情,而他們卻沒覺得奇怪吧。”
“為什麼會看不出來?很明顯啊。”
“可能他們比較笨,可能,可能你就需要去問他們了。”
“師尊,我感覺你又在糊弄我。”
“你那麼聰明,誰能糊弄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