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師姐也盡力地勾一勾嘴角,師姐弟二人假笑地目送溫月尋離開,溫月尋一步三回頭地揮手,宋泓也揮手,師姐看一看他二人,勉勉強強地跟着揮。
好容易那青色的身影消失在了一線天的縫隙裡,師姐弟二人對視一眼,同時呼出一口長氣。
“來吧,速戰速決。”師姐将劍帶至身前。
宋泓放下木桶,召出了映雪。
這些日子,師尊并沒有傳授宋泓新的劍法,他反複練習的,還是師姐教授的那些。
不過,迎着師姐泠冽的劍光,宋泓心裡不再忐忑,而是有種即将迎戰的興奮,甚至手上的映雪都在激動得發顫。
“锵!”這是第一招,師姐直取宋泓面門,而宋泓也毫不遲疑地格擋。
不知是否師尊跟師姐特意交待了什麼,宋泓明顯感覺到師姐周身溢出來的肅殺劍氣,連帶着劍招的揮灑,劍氣猶如實質的寒冰,釘子一樣釘向宋泓的手腳。
若他還像之前一昧退讓躲避,這劍氣定會圍困得他渾身動彈不得,而他如今不避疼痛與傷害,直面那目标為他咽喉心髒的劍尖,同時勉力令映雪劍尖向前。
“飒!”師姐的劍身迅速凝結出冰冷的霜花,宋泓還擊,劍身相觸的瞬間,映雪劍也被那藍幽幽的霜花蔓延。
宋泓瞬間便從劍柄,感受到了燙手的寒冷。
他咬牙緊握住劍柄,絲毫不退,師姐劍身的霜花忽地向劍身外生長,遒勁傲然是一樹樹梅花,“唰”地一聲冷風呼嘯,梅樹凋零成大片大片的雪花,向着宋泓淹沒而去。
過分的寒冷令宋泓下意識地運氣,他依舊不能将氣息附着于自己的劍,但有了這股氣的支撐,他勉強沒有倒下,大腦仍然在飛速運轉,雪花襲來地瞬間憑借經驗矮下身子,利用身形的瘦小,順利躲到了由這大片雪花造成的師姐的視野盲區。
随即一個滑步,在那鵝卵石遍布的坎坷地面,生生劃出一道弧形,宋泓閃至師姐身後,映雪劍抵在師姐後心。
然而師姐到底是師姐,沒有回頭,那雪花如童話長了眼睛般調轉矛頭,頃刻間将宋泓包圍,其中有部分瞬間凝成尖銳的寒枝,隻一指的距離便要刺穿宋泓的咽喉。
“數三個數,你我一同收劍。”師姐說。
“沒到!”宋泓咬牙逼出簡單的字音,沒到三十招,還差一招。
他分明聽到師姐輕笑一聲:“這下到了。”
一個響指過後,圍困宋泓的雪花四散,宋泓這才放下映雪劍。
他手掌開始發燙,但他握了好一會兒,才把那冷如三九寒冰的映雪劍收回戒指。
被玄鐵石拖拽的力度後知後覺地湧上宋泓的感官,他竟一時站不穩,沉重地跪坐在地。
師姐收起了劍,沒扶他,坐在了潭邊的大青石上,不知從哪兒變出來木闆和炭筆,直挺挺地扔給他。
“剛剛有人在忘了說,你可以把手腳的負重卸下來再和我比試。”師姐說。
宋泓擡了擡手腕,覺得自己恢複了些許力氣,便拿了炭筆在木闆上寫:“我都習慣了,不妨事。”
“二師伯也是第一次做師尊,想不到教你還真有一手。”師姐幽幽感慨,宋泓竟聽出一絲落寞的意味。
宋泓淡然地寫:“師尊肯定厲害,不然為什麼有人上趕着拜師。”
師姐低頭撿了塊扁扁的鵝卵石,夾在雙指間彈出,那石子便在水潭上跳躍二十來次,穩穩地落到了擊水台的邊緣,瀑布洶湧而下,把那石子重新沖刷回了水潭。
嘩啦的轟鳴聲中,“咕咚”的細微聲響,落到人耳裡也分明。
宋泓猶豫片刻,到底還是在木闆上寫下:“師姐,為什麼你在跟溫月尋比試的時候,沒有拿出你真正的水準?”
師姐回眸掃了一眼:“人家主修符箓,沒必要在比劍上跟她過不去。”
“我還以為……”宋泓欲寫又止。
“你還以為我是怕得罪她背後的乾道宗?”師姐冷笑,聲調卻沒多高的起伏。
宋泓自知理虧:“泓冒犯了。”
“沒事,”師姐很快原諒了他,“反正跟你小子打,我也沒使出全力。”
宋泓蔫了:“我知道的,不過……我會努力。”
“你先努力取水吧。”師姐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那瀑布源頭可不是那麼好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