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未慌張,早就在等待這一刻。夏提·艾蒙看起來比我局促,怯怯喊了聲母親,我放下她,她回看我一眼慢吞吞走到對方面前。
“你怎麼來了?”夏提·艾蒙疑惑,母親從來不會尋找她。
莉娜·艾蒙依舊保持沉默,與我打了個照面,牽着夏提·艾蒙離開。
她們走的很遠很遠,風帶來她們的交流聲。
“我在船裡沒找到你,聽船員說你經常跑來打擾守塔人。”
“我沒有打擾,但是……母親你為什麼突然來找我?”
“以為我是個不會找自己女兒的媽媽嗎?”
“……找我有什麼事嗎?”
“還要過一段時間船才能修好,有了空閑時間,我本想陪你讀書。”
“書的話我早就讀完了,船上沒有我可以讀的書。”
莉娜·艾蒙陷入沉默,或許是我關上門阻隔了她的聲音。
我對莉娜·艾蒙和理查德·艾蒙并不抱有期待,不會賭兩個嘗試帶着全部船員和年幼女兒踏入危險海域的商人有心。倘若明天夏提·艾蒙前來,我将停止與她的接觸。
對于年幼的夏提·艾蒙來說會是一次重擊,但是她是個聰明的孩子,很快會意識到原因,最後無奈接受。
5月29号是個不眠夜,益于養父母留下來的習慣,迎接大日子之前沐浴,我在海裡暢遊一夜,遲遲拖着不願意上岸,不想面對結果。
我很心疼夏提·艾蒙,也喜愛于她的聰明活潑,讨人喜歡的孩子總是很難和他們告别。
臨近中午,天微微亮,到了船員們出沒修繕船隻的時候。我踏着冰雪緩慢走回燈塔,與不知何時站在門口夏提·艾蒙直直撞上。
夏提·艾蒙的臉色蒼白,心情肉眼可見的低落,她手握一隻包裝精美的鋼筆,面對房門站立,背影單薄。
她在悲傷,我聞見不屬于大海的鹹鹹的氣息。
“夏提·艾蒙。”我叫她的名字。
夏提·艾蒙的背影顫抖,僵硬轉過頭,我對上一雙紅腫的眼,此刻不停流淚,零下的氣溫凍結了她的眼淚,連帶着充滿旺盛生命力的翡翠色雙眸一起黯淡,薄冰附着她嚴重凍傷的臉龐,模樣好不可憐。
她看到我,悲傷一下有了可以發洩的餘地,眼淚大顆大顆滾下,迅速凍結成冰,她生氣怒吼:“你為什麼不開門!就因為我沒有守好承諾嗎?可是那不是我的問題!我還給你帶了道歉禮物!你為什麼不開門!”
如果她完整的生氣的說出這段話一定十分有魄力,可惜她哽咽着斷斷續續說着,隻能品出委屈。
一時間我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哭泣的孩子最不好講道理,我還是說道:“我沒有不開門,我不在家。”
夏提·艾蒙一副氣鼓鼓的模樣,狠狠抹了一把臉,想抹掉臉上刺痛的冰珠,卻未能成功,反倒抹出了血,凍僵的臉失去了痛覺,她不管不顧道:“我怎麼知道你不在家,你分明亮着燈!我以為你生我的氣,不想再理我了。”
說着說着,她眉宇間的怒火消散,隻剩下滿腹的委屈。
她哭着道:“你是我第一個朋友,别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