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希望能盡快與别人熟絡起來,好讓他們稱呼我的教名——而不是一邊問我借作業,一邊大聲呼喊我的姓。”艾德蒙一本正經地說,目光飽含譴責地看向西裡斯。西裡斯哈哈大笑,“這倒可以理解,克拉布家的子孫一代不如一代,剛畢業的那位連咒語都念不利索,我懷疑是他家的巨怪血統終于顯露出來了。誰願意承認自己跟巨怪有親戚關系?”
艾德蒙靜靜地看着他,“據我所知,你的外祖母也是個‘克拉布’,别把自己罵進去了。”
“……”西裡斯一下子噎住,臉上扭曲的表情活像被人硬灌了一袋鼻屎味的比比多味豆。然後他抿了抿嘴唇,擡起頭來有點敵意地譏诮道,“我還以為你不會去翻純血族譜那種垃圾,難不成你還想認祖歸宗?”
“人們總會對自己的家人有點不切實際的期待,直到被現實狠狠地教訓一番。這又沒有錯。”艾德蒙攤了攤手,坦然地說。
兩人一起沉默了——家庭對于某些人而言可能是堅固的後盾,但對他們來說更像是纏繞在生命裡的荊棘,拔也拔不出,時不時地把心口紮得鮮血淋漓。西裡斯有一陣沒說話,再開口時嗓音有些沉郁,“好吧,我對家人的失望可能比你還要多,艾德蒙。”
“别這麼說,西裡斯,”艾德蒙微笑着回敬他,心中微微漾起了漣漪,盡量自然地把話題轉了個方向,“我還記得你的表姐安多米達是怎樣一位奇女子——你我一年級的時候,她和我們院的唐克斯學長為愛私奔,在霍格沃茲掀起了好一場腥風血雨。有一段時間裡,赫奇帕奇甚至打敗了格蘭芬多,成為了斯萊特林最讨厭的學院——尤其那位布萊克三小姐,每次見到我們都像是見了鬼。”
西裡斯果真咧開嘴笑了,“納西莎一向喜歡大驚小怪,當然我的好母親也不遑多讓——她甚至把安多米達和我們家的合影都燒了個幹淨。真可惜那時我還沒學會永久粘貼咒,如果将來我也要布安多米達的後塵,一定先把自己的照片粘在布萊克先祖的臉上。”
“你布什麼後塵?”艾德蒙故意打趣他,“也找一個能把你家人氣瘋的赫奇帕奇結婚?……要我幫你物色一下嗎?”他想了想,還是補上了後一句話。
“算了吧,”西裡斯興味索然地說,“我可沒時間去追女孩,光看詹姆犯傻就夠有趣的了,嗯……”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透露得有點多,不由得警惕地審視了一下艾德蒙,然而艾德蒙神色如常道,“放心,現在全校沒幾個人不知道詹姆喜歡莉莉·伊萬斯——你拿着喇叭到大街上去喊都不會有人停步。”
“喇叭是什麼?”放松下來的西裡斯問。
“你可以理解成一種麻瓜發明的、能附着擴音咒的物體——”
他們又天南海北地聊了一會兒,艾德蒙很擅長把控聊天的分寸,等他們走到赫奇帕奇的休息室時,他甚至讓西裡斯對麻瓜的發電原理産生了興趣。盡管西裡斯保證會待在門口等他,艾德蒙想了想,還是揮動魔杖施了一個隔音咒,才遮擋在一堆大木桶前面,敲擊出“赫爾加·赫奇帕奇”的節奏。來自身後的抗議聲讓他暗笑了一下,随即毫不猶豫地爬進了打開的木桶蓋裡——愛情并沒有沖昏他的頭腦,一千多年來都沒有外人成功闖入過赫奇帕奇的地下室,他顯然不認為把秘密向掠奪者們敞開是個好主意。
盡管這麼說,但當艾德蒙穿過層層幔帳的時候,他還是感到身體前所未有的輕快,好像每一步都踩在了柔軟的雲朵上,而壁爐裡微微搖曳的火光正如實地反應着他的心情。艾德蒙拿到如尼文作業後稍微停留了一會兒,對着鏡子理了理他長袍的衣領,等壓下嘴邊的笑容後,才步履匆匆地離開了休息室。而西裡斯難得乖乖地站在原地,見他出來了,有點不快地瞪了他一眼——艾德蒙猜測他肯定用魔杖捅那些木桶來着,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被反侵入裝置潑上一身醋。
“喏,給你,”艾德蒙權當無事發生,把羊皮紙理成一摞交給他,“記得别原模原樣地照搬,有幾個句子我也不敢确定。”
西裡斯從鼻孔裡“哼”了一聲,滿不在乎地說,“如尼文對我來說是小菜一碟,隻是巴布林留的作業太多了,浪費時間——我一邊抄一邊改還不成問題。”
艾德蒙已經習慣他這副狗脾氣了,捏準了他吃軟不吃硬,調侃道,“那可太好了,你改完之後正好借我看一看,就等你帶我拿‘優秀’了啊,西裡斯同學。”
“可以,我把錯句子給你劃出來,”西裡斯随口答應下來,這時兩人已經走到了禮堂門口,他轉過頭瞥了瞥窗外明亮的天色,對艾德蒙說,“那我走了,周一見——謝謝你的作業。”
“都八點多了,你不去吃早飯?”艾德蒙有點驚訝。
西裡斯便轉過身去,背朝着他擺了擺手,“不急,我等那個傻子從天上下來。”
說完,他大步走進了陽光裡,留下艾德蒙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