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蒙笑得差點把眼鏡掉進坩埚裡,趁着斯拉格霍恩在輔導一位拉文克勞,他悄悄溜到本傑明·波賓身邊,手中擦着鏡片,還不忘叮囑正在另一邊激情互毆的兩人,“你們兩個把打架時間控制在七分鐘以内,之後往坩埚裡加入兩滴嚏根草糖漿——否則我那鍋魔藥也報廢了。我先看看你們這些……東西還能不能挽救。”他把眼鏡戴好後就又恢複了那副一本正經的樣子,用魔杖尖戳了戳鍋中藥水的顆粒,說,“結塊應該是月長石粉和缬草汁發生了局部反應的結果?要不要試着加點獨角獸的角粉末?”
本傑明攤開雙手,“我加過了,然後這鍋藥就徹底冷靜下來了,根本維持不住沸騰的溫度……”
艾德蒙開始挽袖子,甚至給坩埚念了一個統統加護咒,“那就沒辦法了,來根刺激的豪豬刺吧。賭一把,賭輸了就拿零分,賭赢了就拿優秀。”
他幹淨利落地把坩埚從火上端開,丢了一根豪豬刺進去。刹那間,滿鍋的液體劇烈沸騰,在鍋底翻出了大朵大朵的水花,一股濃烈的綠色氣體升騰出來,幸虧飛濺的液滴都被防護咒擋住。艾德蒙密切關注着坩埚的變化,發現它出現些微的變形時,及時用冰凍咒降低了沸騰中心的溫度。于是液體不甘心地翻湧了一陣,還是慢慢變成了黏稠的淡黃色,不斷冒出咕嘟咕嘟的小小氣泡。
剛掐完架的傑森和漢克不由得小聲歡呼起來,愉快地和對方擊了個掌。艾德蒙揮揮手示意他們待在原地,自己和本傑明繼續往坩埚裡添藥。本傑明又新切了一些缬草根補加進去,看到沒再發生什麼意外,總算松了口氣,抹掉了頭上的汗珠,“你對待冒險的态度簡直像個格蘭芬多——萬一這坩埚炸了,咱倆都得關禁閉。不過現在看來你魔藥學理論研究的不錯啊,怎麼樣,就我們學習小組搞出來的那大量白鮮草,你找到更快捷的提取方法了嗎?”
“哪有那麼簡單……常規的方法已經全部失敗了,我倒還想了一些旁門左道,沒有實驗過……”艾德蒙一手火焰咒、一手獨角獸粉末,正嚴格控制着藥水的沸騰溫度,聞言也忍不住搖頭苦笑,“我算是發現了,巫師屆的魔藥學至今仍屬于經驗科學,相關理論少得可憐。要想改進哪個制作方法,肯定免不了大量嘗試。也許得到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支持會好點,他的閱曆能幫我們少走一大堆彎路……呃,”艾德蒙自說自話過後,突然想起來自己忽視了本傑明,趕緊解釋,“經驗科學就是……就是更偏重于現實經驗和實用性的科學?科學則是……形成了系統的知識?”
“總之就是一種我聽不懂的、很厲害的、麻瓜發明的東西,”本傑明笑呵呵地總結道。他也來自一個純血家庭,雖然不像漢克·艾博那樣是“二十八聖族”之一,但上數三代也沒什麼麻瓜親戚,時常聽不明白艾德蒙和傑森聊天的内容,“其實我一直覺得,像你們這種能把麻瓜界的知識和魔法知識融會貫通的巫師才最有本事——你想得到斯拉格霍恩的幫助也不難,在他看來,你這個在麻瓜世界待了十一年的混血統,還不是比我這個一問三不知的連鎖藥店繼承人更有潛力。”
“波賓少爺,我可當不起您這麼說,”艾德蒙開玩笑地錘了一下本傑明的肩膀,“沒有你家的暗中支持,白鮮計劃早就能讓我破産了。再說你頭腦那麼聰明,我是自愧不如——你是不是早就想到我該在同學們面前刷刷存在感了?開學都三周了,你一直看着我傻乎乎地維持現狀,也不點醒我……”
本傑明的眼睛盯着坩埚沒有移開,略顯苦澀地歎了口氣,“那得你自己想清楚了,我怎麼說啊?我家裡對我的要求就隻有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而我自己也沒什麼遠大志向——你不一樣,你是打算在戰争中盡到最大努力,像個英雄一樣抗争吧?讓我去勸你,豈不是勸你放棄輕松的生活,時時刻刻冒着生命危險戰鬥?”
“哪有什麼英雄,隻是一些對社會秩序不滿而奮起反抗的普通人而已,”艾德蒙把嚏根草糖漿滴入坩埚,不停攪拌着。即使談論着這麼嚴肅的話題,他的表情卻很沉靜,明顯早就考慮過得失,“如今神秘人的理論在校外大肆傳播,食死徒作惡的新聞一條接着一條。校内的很多同學以前又飽受羅齊爾的威脅,生怕自己成為黑魔法的犧牲品——如果羅齊爾走了還沒有人敢站出來,那大家不是都成為被食死徒馴化的家畜了嗎?這股人人自危的風氣必須改變,我想做到這一點,首先得讓同學們信任我,才願意和我一起做出類似的反抗。我再不能為求自保縮在安全區了,這方面反倒是格蘭芬多的掠奪者們做得不錯,給校園注入了很多反抗精神……”
就是他們偶爾會毫無意義地戲耍同學,很讓人頭疼。艾德蒙心想。要是能讓詹姆和斯萊特林們針鋒相對的行為變成“敢對同學使用黑魔法的人必要遭到百十倍的懲罰”就好了,而不是“随機挑一個我看不順眼的人找找樂子”——前者是與黑暗鬥争的勇士,後者是以自我為中心的混混團體,當這二者融合在一起,實在讓人又愛又恨。就像在昨天的事件中,無論紮卡賴斯·史密斯怎麼不好,也是無意中成了詹姆的出氣筒,真細究起來艾德蒙不是完全沒有幹系——不過後來史密斯不分青紅皂白地怼了他一頓,兩人也算基本扯平。
對艾德蒙來說,昨天史密斯的所作所為并不要緊,要緊的是他的行為背後反映出來的問題——艾德蒙前四年低調得太徹底,因此對于許多人來說,即使他做了級長,依然是那個平日裡默默無聞、隻在期末考試排行上嶄露頭角的好學生;也是因此,即使他做出的裁決再公正無私,依然不能使人信服。艾德蒙心裡不太在乎自己人緣如何,但他現在有必須完成的目标,就得更多地站到衆人的目光下,哪怕這會讓他遇到更多困難……
“你可要想好,越是被同學們信服,就會有越多敵對勢力恨你,”本傑明鄭重地說,“你真要做這個衆矢之的?”
艾德蒙将最後一味藥材添加到坩埚裡,自嘲一笑,“别的我不敢說,但在遭人恨這一點上,我可是天賦異禀。”
坩埚裡的藥劑頓時冒出一股微微閃爍的銀白色蒸汽,這是緩和劑大功告成的标志。而斯拉格霍恩像個神出鬼沒的幽靈一樣冒了出來——這對他的體型來說可真不容易,把竊竊私語了一節課的兩人吓了一跳。還好這位教授表情很是滿意地說,“又一份成功的藥劑!當然啦,有點不太傳統……加了獨角獸角粉末和豪豬刺?這削弱了藥水鎮定心神的功效,卻讓服藥者能做一個精彩的好夢……睡眠就是最好的鎮靜劑,是不是?為你們的創造性嘗試,赫奇帕奇加五分!”
不出所料,斯拉格霍恩給了他倆一人一個“O”,而艾德蒙早先熬的那份“傳統配方”的緩和劑也拿到了優秀成績。打完分之後,斯拉格霍恩神神秘秘地朝艾德蒙擠了擠眼睛,拉着他低聲說,“我不能懲罰幫助朋友的善行,但下次可不許再這樣做了……這周六晚上我會舉辦一個小小的宴會,邀請了幾位和你一樣出色的年輕人,你有時間嗎?”
“當然有,先生,我非常榮幸,”艾德蒙毫不猶豫地答道,盡管他明知斯拉格霍恩特意把邀他的時間和邀那幫斯萊特林純血統們的時間錯開了,卻也當沒事人似的,奉承了這位精明的教授一通,“上一次聽您講了那個草藥種植園主的發家史,實在給了我很大啟發,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您其他學生的故事……”
躲在斯拉格霍恩得意的面龐後,本傑明·波賓幸災樂禍地對好友做了個“加油”的口型,誰承想報應來得飛快,斯拉格霍恩當場回過頭逮住了他,紅光滿面地說,“我的學生們在很多領域都有所成就,每次講一個也足夠你聽到畢業啦!你覺得呢,本傑明,要不要和艾德蒙一起去我那裡熱鬧熱鬧?”
本傑明心中叫苦不疊,然而看着艾德蒙的各種眼神暗示,隻好為大局考慮,勉強點了點頭,“好……好的,教授,我一定到場。”
這樣一來,他最好在周六之前拿出幾個簡化白鮮草提取過程的方案,供斯拉格霍恩點評。艾德蒙盤算起自己這兩天的空閑時間,從級長巡邏、魁地奇訓練到對抗伏地魔,樁樁件件都壓在他身上,讓他難得感到有些緊迫。不過下節課是變形學,他們和格蘭芬多一起上,唔,也不知道西裡斯是不是還在氣自己沒有無條件站在他那一邊……
這位少爺蠻不講理的,心裡一不痛快,就要把全身的刺都豎起來,逮誰紮誰——也許就對詹姆例外。艾德蒙有點無奈,心說順其自然好了,雖然感情的事也不是不能強求,但求來的還有什麼意思?
幸虧詹姆·波特是直男,才能讓他有大把的、從容的和西裡斯相互了解的時間。以後可以給他的父母以及莉莉·伊萬斯送幾份禮,表達一下感謝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