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姜獨自一人在營地外圍轉悠,望着天邊遙遙的月發怔。
不得不感歎人類強悍的适應能力,分明也沒有太久,可從前相府的生活似乎已經遠到像是上輩子的事。
行軍的路上他覺得自己一輩子也不可能習慣這樣的生活,他認定了自己下半輩子都需要為最低等的生存需求活着。
可短短幾月,他卻好似已經接受了自己營妓的身份,并且能自洽的活下去。
更可笑的是他有時會看着傅明安笑,甚至極偶爾還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阿姜問自己,你配嗎?
配嗎?
大抵是不配的吧。
如果他還是京城那個才華橫溢霁月風清的小公子,那兩人或許真能成就一段龍陽佳話。
可是現在,不說他被貶為賤籍的身份、肮髒不堪的身體,單單心境一條,便再也不敢玷污朗月光風的少年将軍。
阿姜心裡有不甘,有恨。
可他也迷茫,他應該去恨誰呢?
欺負他的人傅明安沒讓他們好過,被派去填戰壕早被踩成了肉泥。那害他到如此境地的人呢?
那個起了貪色的将領亦或是受賄的戶曹?大概率謀反的左相或者輕下定論的皇帝?再往前一點,渴望出人頭地的父親更有甚者是這牽連無辜的律法?
他想不通,到頭來就隻能恨自己。
恨自己沒有發現左相的問題,恨自己不精進武學沒有自保的能力,恨自己沒有憂患意識,恨自己這麼快就習慣了營妓的生活沒了銳氣,恨自己在……
“砰——”
阿姜尚未思索完畢,自厭情緒還沒達到頂峰呢,忽被身後傳來的一聲巨響打斷了思緒。
他轉身看去,一個年輕小夥子正揮着一把大刀哐哐砍樹。
阿姜自樹影下走出來,他本想悄悄離開卻被對方察覺。
小夥子停下動作不好意思地薅了一把頭發,他對阿姜抱歉的笑笑,說:“我不知道這裡有人,是不是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