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盛庭看着手機裡賀宴早上發過來的兩條消息摩挲了一下屏幕。

在看夠了賀宴那句簡單的“早安”之後，回了個[貓咪揮手]的表情包。

最後把這兩條消息全都删了幹淨，一條都沒有多留。

“咚咚——”

他把手機放回褲袋裡，敲響了喬玲辦公室的門。

“請進。”

祝盛庭一進來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黑咖啡香，沁入他的脾髒，卻有些令他作嘔。

但這不是黑咖啡的錯，他站在門口對着喬玲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個禮貌地笑。

“坐，”喬玲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找我什麼事？”

“我知道喬總不喜歡拐彎抹角，那我直說了，”祝盛庭理直氣壯地假裝不知朱潦昨天晚上的弦外之音，“為什麼我這邊後續不再有别的工作安排，這樣不對吧喬總？”

喬玲耐人尋味地笑着，“哪裡不對？朱潦沒給你新資源嗎？那你應該先去找他，而不是越級找我，我平時也很忙的。”

祝盛庭雙手交叉，臉色沉下來，嘴角依舊維持着那個弧度，“喬總您也知道的，我很信任您對我工作企劃的安排。”

“是這樣嗎？”喬玲慢吞吞地放下咖啡杯，在桌上磕出一個清脆的響，然後慢條斯理地拿出了一份文件，将它翻到了最後一頁，明晃晃地擺在了祝盛庭面前。

祝盛庭垂眸，看着那份熟悉又陌生的文件，手心開始出汗。

文件的最後一頁簽着兩個名字，是他和賀宴。

文件被用加粗的紅筆劃出了一個合約的年限，是一年。

合約的簽訂條例之一也被劃了重點——簽約雙方禁止在合約期間内假戲真做。

“對于違約的藝人，夢傳好像沒有義務再對你做出新的企劃并進行新的工作安排，你認為呢？”喬玲盯着他。

祝盛庭在上午明媚的日光下感到有些頭暈目眩，“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喬玲站起來彎腰注視着他，“你真的不明白？”

“喬總請直說。”祝盛庭不甘示弱地回應，一隻手觸碰到口袋裡失去所有證明的手機。

不過幾分鐘而已，喬玲就已經對祝盛庭的态度感到了厭煩，她懶得再和人掰扯下去，直接從抽屜裡甩出了那一疊照片。

有幾張随着喬玲的力道飛落至祝盛庭的膝蓋、腳邊，如同破繭前撲閃翅膀尋找栖息地的蝶。

祝盛庭在漫天飛舞的照片裡捉住了一張。

那些美麗的景情被禁锢在了方寸照片之内，被當作不當違禁的證據赤/裸血淋淋地甩在他的心口。

“你不要告訴我特地開車趕去賀宴所在酒店是為了和好兄弟促膝長談而不是為了談情說愛，我不是蠢貨，祝盛庭，”喬玲冷漠地看着眼前堅硬的外殼開始有裂縫的年輕人，“之前不肯聽話的你才是蠢貨啊……”

“你現在也看到了，夢傳不會輕易放棄賀宴的，但誰叫你運氣不好，《嶺南無雙》殉了，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夢傳已經不需要你了。”

喬玲說得斬釘截鐵，祝盛庭的一顆心溺在海裡，沉悶無聲。

“鑒于你違反了合同約定，你還需要支付三千萬的違約金外加一千萬的解約金。”

祝盛庭的手徹底卸了力，他沒有再隔着布料撫摸自己的手機，眼睛平淡無波，像被凝住了的玻璃牆面，鑿不開一個洞。

他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沉默數十秒之後，他嘴巴微張，吐露出幾句話。

“我會主動向賀宴提出分手，确保他不會知曉這些事情且不會找你們任何人麻煩，也會自覺在公共平台向粉絲發送手寫信道歉公告不用你們出面。”

“但我有兩個條件。”

這确實解決了對于夢傳而言最棘手的兩個後果，喬玲挑了挑眉，“說說看。”

祝盛庭擡起眼，“第一，這個合約作廢，走正常解約流程，照常給我發之前的報酬，必須一分不少給我。”

“第二，”他的聲音變柔和下來，垂下眼睛，“好好對賀宴。”

喬玲突兀地笑了一下，“我該說你是自私還是深情呢，你把他的情感當作籌碼來威脅夢傳，又把所有的後果壓在自己身上讓賀宴摘了個幹淨哪怕差一點就要身敗名裂。”

“那句話我還是說錯了，其實你不是蠢貨，是個聰明人，實在是可惜了。”

祝盛庭沉默地聽着，一言不發。

“不過既然如此，那就按你說的做吧，”喬玲喝了口溫熱的咖啡，苦澀的味蔓延至她的舌根，令她精神抖擻，“我會重新草拟一份合同，為期三天。”

祝盛庭一動不動，像一個被剮了心後洗幹淨晾曬在天台的木偶。

“三天内，我會把之前通告的酬勞都打到你卡上，你也必須在這三天内，離開夢傳，離開賀宴。”

*

“宴哥，你是腰不舒服嗎？”黃敏一向很細心，她發現這兩天賀宴彎腰時的動作有些緩慢，像是怕扯到什麼一樣，“需不需要我向劇組請個假去醫院看看，别到時候真傷到了就不好了。”

賀宴頓了一下，朝黃敏溫柔地笑了一下，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着，如同夜幕上的星斑，“沒事，就是這兩天有點累，背有點酸，到時候殺青之後休息兩天就好了。”

說到殺青，黃敏有些不太理解，賀宴之前自己去和導演單獨商量了一下拍攝進度，想要早點殺青，并且保證會好好完成後面的戲份。

孫誠志對于賀宴這段時間的狀态都比較滿意，當然也樂于早點完工，所以同意了賀宴的決定，把這段時間他的拍攝任務排得滿滿當當。

而賀宴也怕因為自己趕進度累到别的工作人員，這段時間每天都請客送禮物，不是請甜品奶茶就是送保溫杯和毛毯。

明明賀宴可以不用這麼累，據她所知賀宴也并沒有什麼要緊的私事，不知道為什麼趕着殺青。

不過賀宴在拍戲時的狀态都不錯，就是下戲了就會在車上昏睡，而這是他自己的選擇，黃敏作為助理也不好多說什麼，就是傷到身體就虧大了。

“好的宴哥，你要是有不舒服還是得及時說，有些身體原因經不起拖。”黃敏還是再囑咐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