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想要舍棄一個,保全一個,激勵一個,照我看,三個小孩最後都要丢下她不管。
因為她要做“上帝”。
他們在家裡種了一顆“知善惡樹”,西裡斯吃了上面的果實,被趕出去。我也吃了,就被綁起來。隻有可憐的小雷古勒斯沒有吃,但是他是要跟家裡其他人一起去打仗的,打仗就是要死人的。
我腦中混沌,一時想起瑪莎,一時又隻是一個勁哀歎。
此時的思緒無端蔓延出一條直線,洪鐘頓響,铛铛铛地在我耳邊敲了三下。我在升高,伴随那些充盈我身的魔力,隻覺得自己被拉扯,蜷曲,繞成一個圓。
我好像看見過去無數個自己,那些痕迹被反複沖刷、洗滌,在岩石上變成一條又一條灰白色的線。那些線交錯覆蓋纏繞,死亡時的哀鳴化作刻蝕的聲響,太多了,太頻繁了,竟讓我想起滴滴答答的時鐘。
秒針滴滴答答,過去的抽噎也是如此。我好像本體也變作一盞鐘。我一陣晃神,在想,‘僭主’怎麼會讓我回去呢?
-派瑞特。
-派瑞特!
旁白厲聲喊道,打斷那些過往的回憶。我的喉嚨一陣劇痛,手指連忙捂住聲帶的部位,才發現那裡已經被撕裂扭曲,再慢一步,怕是整個人都要被變成什麼奇怪的東西了。
-派瑞特,好孩子,派瑞特。
旁白柔聲安撫我,
-别怕,我們安全着,我們一直都是安全的。
我沒有搭理它,捂着喉嚨躺回床上。過了好一會,才問:
‘我們能安全多久呢?’
‘什麼時候才是真正的‘成熟’?’
什麼時候就不再是‘孩子’?
我們誰也不知道,可悲地縮在世界的角落裡。我當然憎恨呀,憎恨那些篡權的僭主,恨那些把我從吊死鬼身上扯下來的混蛋,恨他們把我踢到這個世界上,恨我們從一開始就失去;離開那條“河”的機會。
死亡、恐懼、痛苦
——那才是被剝奪了‘母親’的‘幼崽’真正掙紮着的“河流”
——是它們用來折磨我的地方。
我要消滅它們,消滅這條河,消滅痛苦與死亡。我需要魔力,需要智慧,需要勇氣與決心。
沒錯,我們開了一個好頭。
-繼續當個‘好孩子’,派瑞特,聖誕節快要來了,我還沒送你禮物呢。
旁白的聲音也帶着顫抖,我忘記了,它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邊的。
這時候,一隻貓頭鷹在敲我的窗戶。我盯着這個黑色的小東西,半晌之後,打開窗。
樓下站着的是西裡斯·布萊克。
“出來,我帶你躲起來。”
他在信紙上寫。
我盯着他,他一直由我打量着。最近幾年他傷透了我的心,當然,我對他來說也是這樣。我覺得這種情感是相互的。
那他為什麼還要過來“拯救我”呢?
-又一個萊昂尼達斯罷了。
旁白對此人不屑一顧。
我躍出窗戶,他變成一條黑顔色的狗,帶着我跑出街道,直到跑到詹姆·波特和他的父母面前。波特太太抱住我,她輕聲說:“先跟我們一起走。”
“不。”我拒絕他們。在西裡斯驟然蒼白的臉色中拍拍他的肩膀。
“你......”他蠕動嘴唇。
“我沒想到來的人會是你。”我說,“謝謝你啦,西裡斯,算我欠你的。”
“再見。”
隻是一瞬,我已抵達最近的船港。
-永别了,克利切和克利切的小餅幹。
旁白假惺惺地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