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這裡做什麼?”膽怯的老鼠接到指令,去問工人。工人回答,他們在罷工。
“罷工?”
“是的。”領隊低低地笑了一聲,他們所有人站在廣場上,什麼都沒有喊,什麼都沒有做。隻是消極地低着頭。
“你們在這裡站着有什麼用呢?”
“沒有任何用。”另一個老頭說,“賽德雷特安排了一切,所以我們也不需要做任何事。”
“什麼?”
“你不清楚嗎,兄弟。”老人說,“賽德雷特*制藥公司*是一個龐然大物,但是它是我們組成的,我們是他的雙腿。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做,它就會*砰*——”
“——摔倒。”
老鼠将畸形的黑魔王藏在懷裡,他歪着頭,“什麼才是‘公司’?”
“一家大型制藥廠。”領隊說,他指了指老鼠懷裡的嬰兒,“如果你需要養那個孩子,你又沒有錢,就可以把自己賣給制藥廠。”
“這裡隻有這個嗎?制藥廠?”
“隻有這個,它是倫敦——英格蘭——大不列颠及北愛爾蘭——”他嘴裡某個地名被咬的格外重,“唯一的一家*制藥公司*。”
“聽起來很糟糕。”
“還有更糟糕的,小夥。”領隊說,“這是他的私人土地。”
“什麼?這不是公園嗎?”老鼠驚訝地望着噴泉,一些工人正在把油漆倒進水池,“‘他’是誰?”
“賽德雷特博士。”老人說,他的眼睛盯着一邊的山楂樹,枯枝骨瘦嶙峋,站在雪白陳舊的冬天裡,“他隻是把這裡公開給民衆,隻有這一個禮拜。這一個禮拜——還有三天——之後,它的門又會關上,我們也會被趕回工廠裡,像牲口一樣地幹活。”
“放牧和圈養。當賽德雷特博士覺得我們累了,就會把我們放出來,等到他覺得我們把外面的草吃得差不多了,又會把我們拽回去。”
“為什麼不辭職呢?離開這裡。”
“因為我需要錢,它能給我錢。”
“站在這裡也給?”
老人把香煙夾在他幹癟的嘴唇之間,煙霧順着喉嚨,流淌進肺葉。很快,他眯起眼睛,佩迪魯看見乳白色的氣體從他嘴角淌出。
“站在這裡也給。它買了保險。”
黑魔王覺得這是愚蠢的。廢物與叛徒在可以被替代的情況下就應該毫不猶豫地除掉。他不想再把時間浪費在麻瓜身上了,拿走藏在水池裡的鑰匙——那扇門确實隻為裡德爾打開,看守鑰匙的是一條魔法毒蛇。
大罷工也隻持續了八個小時,工人像從流水線離開一般離開公園。所有人從那扇門離開。
門像是在時間盡頭張大的嘴。或許門後的世界藏着一隻鲶魚?
呆蠢、肥胖、軟綿綿的魚。舌頭也被水裡的寄生蟲吃掉了。
-
當裡德爾打開那扇門的時候,我便知曉了。他喝下魔藥,礦石自他雙腿一點一點溶解,消失無蹤。我就像給勇士布置任務的女巫,告訴他應該如何做才能解除詛咒。可惜,童話故事裡女巫的下場一般不怎麼好,如果我有個孩子,說不定還能約定把孩子嫁給他。
相比起裡德爾,我還有一位重要訪客——多洛雷斯·烏姆裡奇。
她帶着我去見被關起來的貝拉。
一開始的時候,貝拉像一條畏光畏水的瘋狗。聽到腳步聲,就擡頭怒視一切。說句實話,這些年裡她變化很大,但是并沒有變到難看的程度,然而卻有一種醜态——乖戾、扭曲——這不是一張臉,而是一種心情,一副長在她臉上的面具。
這個表情挂在臉上久了,就變成一張厚厚的皮。
“貝拉。”多洛雷斯殷勤地拿過來一張凳子,我坐在欄杆外面,看着坐在矮凳上的房間裡的貝拉特裡克斯。她在看見我的時候,似乎是想收回臉上的表情,但是也隻是臉頰抽動兩下。倒是隔壁的羅道夫斯一把撞在欄杆上,發出巨大的響聲,不斷喊我的名字。
“派瑞特!派瑞特!”
他的眼睛掙得很大,像一種遠古的魚。消瘦的臉頰貼着欄杆縫隙,鼻子壓在空出,使勁呼吸。
“真好!”我笑起來,用活潑的美國口音說:“我還記得你們寫信給我的時候。多洛雷斯,他們什麼時候可以出來?”
“庭審在下周。”好助手的聲音裡也洋溢着喜悅,隻是,她接着說,“這隻是一次試探,福吉正在買通陪審團,女士。或許還有下一次——再下一次——直到我成為部長。”
多洛雷斯得意地昂起頭。
不,她不必成為部長。
我不會讓這個充滿泥點子的手套再回到我的手上。
*我不用髒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