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并沒有出力,都是芙蓉姐姐幫的忙。”
跟又驚又喜的何嬷嬷等人不同,黛玉自知自己幾乎全程都是個旁觀者,最多點了根蠟燭,還沒用上,算不得是她救了寶玉。
“可以試一試,成與不成另說。”白鶴道。
于是黛玉取出了绛珠草,将它握在手裡,然後呆愣着不知道要怎麼做了。
白鶴和芙蓉見狀,并沒有給她出主意。情況不同,她們不能亂教。
黛玉就這樣盤腿坐着,盯着手上的绛珠草。盯了一會兒,她撇開眼,開始晃神。
思緒不知不覺就回到師姐将绛珠草交給她的那天。
那時她又生了一場病。未曾修行前,生了病還可以吃藥,藥汁子雖苦,但總有些效果。
但那場病一般的藥于她而言卻沒有作用。
那時,她修行所得的力量在不知不覺中逸散。兩位姐姐想了許多辦法,都幫不上忙,她們也找不到可以求助的人,隻能看着她一點點虛弱下去。
就在她們六神無主的時候,師姐來了,帶着一株草,說那草是她。
從她虛弱開始,遠在其他地方的師父就知道。雖然沒有見到她當時的樣子,但師父有法子知道她身上發生的事,并順着她力量流失節點往前推算,然後找到了她的本體,并讓師姐幫她取來。
那會兒師姐才知道她不人。嗯,最晚知道的大概是她自己。
原來她前世是一株仙草,今生投胎成了人,而草身上還糾纏了一段因果。不想辦法了結因果,再如何修行也隻會散幹淨。
力量散幹淨後還不會結束,接下來散的是精氣,等精氣散完,她整個人都被抽幹,那是便是她身體的死期,她就會重新變成一株草。
搖了搖頭,黛玉收回思緒,再次看向绛珠草。
師姐說,人身于修行上有天然的優勢,這是因為人是氣運所鐘。許多妖精鬼怪修到後來,總會執着于修一具人身出來。即便在妖眼中,本體才是最好看的。故而雖然脫出人身回歸本體立刻就能得到一身修為,師姐卻不讓她這麼做。
不過本體亦有自己的用處。就像虎豹等獸類修了人身,卻不會為了人身舍棄自己的利爪和牙齒一樣,越是本體強悍的妖怪越明白這點,他們或多或少還會在人生上保留一點本體的特征。
當然,強悍跟绛珠草扯不上什麼關系,黛玉左看右看,都隻看出來它是一顆草而已,還是生了“病”的草。
師姐之所以要把它摘回來,最大的原因應該是怕它流落在外,也許有人會利用它對自己不利。
她聽芙蓉和白鶴說過好多這樣的故事。有擅咒的修者,能憑發絲、血液甚至一縷氣息就能詛咒他人,更何況是她前世完整的身體。葉子紅珠拆開來,夠咒她十次八次的了。
所以為了避免本體被人利用,最好是把它帶在身邊,但更好的方法是将本體與人身融合,兩者合二為一。
師姐并沒有告訴她要怎麼融合,隻說到時候她自會明白。可她想不明白,本體倒是會“吃”她,她卻不知道怎麼“吃”本體。
出神之際,一個腦袋伸出來,擋在了绛珠草上面。
青雀趴在她跟前,眨巴着眼睛問:“姑娘想到怎麼融合了嗎?”
她捂着嘴小聲道:“我可以教姑娘,不跟兩位姐姐說。”
黛玉擡眼,何嬷嬷三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隻剩下她和青雀,也許是想單獨給她留下空間。
“白鶴姐姐沒讓你一起出去?”
“我出去了,又回來了。她沒說不能回來。”
不是沒說,應該是沒有料到。以前青雀可聽話了,就黛玉所知,她挺怕白鶴和芙蓉兩個“大妖怪”的,從來不敢幹陽奉陰違的事。
這會兒竟然都學會找話裡的漏洞了。黛玉敢肯定,白鶴姐姐是知道她不敢溜回來,才沒有特意交代的。
不過顯然她這次料錯了。
“你最近都跟誰一起玩?”黛玉問。
這些日子都是芙蓉姐姐跟着她,她也不拘着青雀,青雀貪玩,自個兒會找地方打發時間。
何嬷嬷還跟她說過,說青雀一大早就出去,總到傍晚才回來,也不知野到哪裡去了。
青雀會如此,應該是跟府裡的人學的,黛玉幾乎沒有猶豫,就把原因扣在了賈家下人身上。
“好多。”青雀一一數着,有些黛玉知道是誰,有些人她就完全對不上。
“他們可有趣了。”青雀揚起大大的笑容。
“他們都肯跟你玩?”黛玉可是知道下人們都是什麼樣的。小丫頭就算了,當是玩伴一起樂呵,青雀說的這些人裡可是有一些老媽媽。黛玉見過的老媽媽們,沒一個是好相與的。
“先開始不肯,後來就肯了。”青雀道。
“我聽她們說了好多事,姑娘一定不知道。”她神神秘秘道:“而且我還知道赤霞膏哪兒去了。”
說完,她眼神閃亮亮的,滿眼都寫着‘快問我吧,快問我吧’。
黛玉抵着她的腦袋往外推,“你先把腦袋正過來再說。”
她的樣子實在是吓人,人是趴着的,腦袋卻是擰過來,臉朝着背的。換個人早就吓死了,難為黛玉還能一本正經跟她說這麼多。
不過她也不是第一次見了,青雀有時候會圖方便,就這樣随意擰着腦袋說話。也是雀鳥天生頭部就可以這樣轉而不受傷,不然黛玉還真擔心她哪次沒收住,把脖子擰斷了。
“哦。”青雀把頭抽回去正回正常的樣子,又舒展了一下肩膀,像抖羽毛一樣抖了抖身體。
抖完也不等黛玉再問,她自己就交代了:“是李媽媽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