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這壞了的門簾,上面這一大塊都是好的,洗一洗,拿回去給家裡人做褲子、鞋面子、裡頭穿的夾衫都好使,你也沒少分。青雀姑娘髒了壞了的衣服,都是好的,你不也得了一套,你媽拿着改了改,給你妹妹穿了,高興得跟什麼似的,說是比富家小姐穿的都不差,往後還要傳下去。”
正是有這些好處,聽松園的丫鬟婆子們才對青雀和石燕們的吵鬧不以為意,私心裡還巴不得他們多鬧鬧,能得更多東西。
那人低着頭,半晌道:“我也沒說什麼,你們一個個都有通篇的大道理來教訓我。”
那丫鬟氣道:“我們一片好心,你還不領情!若不是都相熟了,怕你被攆出去,再來個不知深淺的,誰耐煩同你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你不想聽就算了。”
說完她不在理那人,對另一個人道:“碎布頭你要不要?”
“要的,攢下的正好夾鞋面子。”
說酸話的人也想要,但自知理虧,拉不下臉,隻把頭撇到一邊,不看着她們分布頭。
不過完好的布她還是要的,做門簾的布耐磨損,她家裡有個弟弟,正是人嫌狗憎的年紀,一身衣裳穿不了半個月就破了,正缺耐磨的褲頭。猶豫了一會兒,她期期艾艾湊過去,那兩人也沒為難她,照舊分了她那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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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雀和石燕嬉鬧了一陣,雙方休戰,石燕們蹲在牆頭,一個個挨着,互相梳理身上的羽毛。
芙蓉見了,擡頭看了看天上挂着的太陽,再看它們時,眼中多了些憐憫。
她仰頭對風時道:“從前無人給石燕取過名字,你是第一個。有了名就有了羁絆,可惜......”
“叽?”風時歪了歪頭。
芙蓉搖頭:“罷了,說了你也不懂,多跟青雀玩一玩吧。”
“姐姐在跟風時說話?”
風時飛下來,要啄她手上的黑粳米,黛玉忙捂着道:“不是給你吃的。”風時又蹭又叫,黛玉抵不住,喂了一顆,“隻能吃一粒,多了沒有。”
風時仰頭吞下,心滿意足,牆上其他的石燕頓時蠢蠢欲動。黛玉把手藏在身後,道:“真沒有了,這是做種子的,等種出來,你們愛吃多少吃都有。”
風時充滿警告地叫了一聲,石燕們頓時老實了。黛玉松了口氣,誇它:“風時真有威嚴。”
風時得意地昂起頭,扇了扇翅膀,落回牆上,給小弟們訓話。
黛玉趁機對芙蓉招手,蹑手蹑腳領着人離開。
芙蓉笑道:“姑娘這般,倒讓它們拿捏住了。”
黛玉道:“它們隻吃這個,也不能喝水,也怪可憐的。”
“這是它們的天性,沒碰到姑娘,它們連米都沒得吃。”
那不是更可憐?
黛玉鼓起臉,又洩了氣,愁道:“芙蓉姐姐知不知道黑粳米怎麼種?我試着給種子催芽,一點動靜也沒有。白媽媽說她以前照僧人們的方法種過,也種不出來。”
芙蓉搖頭,“我聽過見過也吃過這種米,唯獨沒種過,姑娘不如問問白鶴。她見識比我多,興許知道。”
白鶴還真知道一些,但說的方法跟白媽媽一樣。黛玉有些失望,白鶴回憶着道:“黑粳米是有些奇特。它不是珍貴之物,隻要能種活,産量就不愁。但一樣的種子,一樣的照料手法,能不能發芽全看運氣,不是憑術法就能催出來的。我猜裡面另有門道,僧人們知道,捂着沒流傳出來,後來就逐漸失傳了。”
沒打聽到方法,黛玉也沒放棄,她把挑出來做種的米埋進花盆裡,就放在房裡,有空就輸些靈力催一催,但種子還是不見任何動靜。
不知不覺到了八月,即使再嚴格控制,黑粳米也慢慢見了底。
京中近兩個月沒下雨,金烏炙烤,越發幹旱,各地都有旱情傳來。月中,行宮有消息傳回京中,說是當今憂心天下百姓,決定前往京郊開壇祈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