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吓壞了，立刻要去報老太太，襲人把人攔下，探了探鼻息，決定先來找了鳳姐，因賈琏在，不方便說話，她隻能先讓下人通禀一聲。

“話都說不清楚！”鳳姐橫了傳話的下人一眼，她還真以為是吵架。鳳姐加快腳步，催促襲人：“别磨蹭了！寶玉受了傷沒有？”

“我來找奶奶，也不知道後來情況如何。”襲人追着她的步伐道。

鳳姐快步趕到聽松園，裡面十分安靜，她心裡咯噔一下，對襲人道：“嚼舌根的是誰，你認不認得？”

襲人點頭。

“平兒，叫兩個力氣大的婆子來，讓襲人去認人，認出來就把人捆了壓着，等我出來了處置。”

襲人想先去看寶玉，平兒拽着她的胳膊把人拉走：“屋裡有奶奶在，甭管是勸人還是要給寶玉請大夫，自有奶奶拿主意，你也幫不上忙，先跟我把事辦了。”

襲人隻得随她。

鳳姐進屋就看到泾渭分明兩撥人，黛玉坐在桌邊擦眼淚，她帶來的丫鬟婆子們都圍在她身邊，那個撞了寶玉的小丫頭擋在黛玉身前，臉上還怒氣沖沖的。

寶玉躺在貴妃椅上，另有人守着。聽到腳步聲，寶玉撐着身子起來，往門口看。

鳳姐看他面色紅潤，略微放心，給他使了個眼色，讓他躺回去，再去看黛玉等人。

“二奶奶來了。”何嬷嬷拍着黛玉的背，不鹹不淡地打招呼。其他兩人頭都不擡，一個喂水，一個點東西，理都沒理她。

剛收了人家的禮，就碰上這麼一出，鳳姐氣短，八面玲珑的功夫也使不出來，幹笑着道：“妹妹還好麼？”

青雀重重噴了一口氣，黛玉把她撥開，勉強笑道：“我還好。青雀不懂事，二嫂子别怪她。”

鳳姐這會兒哄她都來不及，哪裡會怪青雀。

何嬷嬷道：“青雀沖撞了寶二爺......”

鳳姐打斷她：“我都聽襲人說了，寶玉口無遮攔，挨這一下是他該！青雀能有多大力氣，還是寶玉身子太弱，他以前就常有頭疼腦熱，猛地被撞一下，經不住摔倒了，不是大事。”

她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想的。什麼閉過眼起不來身，大約是衆人慌亂之下下意識把情形誇大，真這麼嚴重，寶玉還能探頭看她？

何嬷嬷微笑。青雀有多大勁她們都清楚，她一怒之下用了十成勁，寶玉當場就閉過氣了，肋骨都斷了。為了給他治傷，還費了她們一顆好藥。

要不是不想讓姑娘有理變無理，她們還真想讓他就這麼躺着。

鳳姐定了寶玉的錯，又給他開脫，“寶玉有錯，該讓她給妹妹道歉。不過他是有口無心，我聽襲人說，他說的許多話，都是從别人嘴裡聽來的。寶玉，是不是這樣？”

寶玉一下子坐起來，下了貴妃椅走到黛玉身邊，青雀伸着胳膊使勁推開他，張開雙臂道：“你不準過來！”

寶玉近不了身，抱着手給黛玉連連作揖，“是我不好，胡說八道，妹妹氣我打我都是應該的，隻求妹妹别氣壞了身體。”

他光顧着道歉，一點兒也不接鳳姐遞的台階。鳳姐無奈，直接明示：“寶玉，你是聽誰胡沁，才惹惱了林妹妹？”

寶玉道：“沒有聽誰說，是我胡思亂想，妹妹隻怪罪我就是。”

鳳姐：“......”什麼屁話！

不止鳳姐無言，黛玉也忘記了哭，詫異地看向寶玉。她早就想到那些話不是寶玉自己的心思，寶玉這個人說好聽點是赤子之心，難聽點就是有些呆傻氣。他隻能看到眼前，别的都不挂在心上。他自己是想不到也想不起那些的，什麼死了沒了的話，肯定是從别人嘴裡聽到的。

她雖然氣他，卻也沒有完全怪他。

但現在她不理解了 ，二嫂子想着法幫他開脫了，他不借坡下驢，為何還要隐瞞，攬下責任？

“奶奶，人找到了，正壓在外邊。”平兒進來，貼着鳳姐耳邊道。

鳳姐也懶得給寶玉再遞話頭，直接道：“把人帶進來！”

平兒招招手，幾個婆子壓着兩個驚慌失措的丫鬟進屋。

鳳姐側頭，目光在兩人臉上溜了一圈，忽的冷笑一聲，她算是明白寶玉為什麼咬住是自己的錯了，原來是看她們長得好，憐香惜玉的毛病犯了。

“就是她們兩個？”鳳姐問襲人。

“是。”

“二奶奶，不知我們犯了什麼錯？讓您直接來這裡拿我們。”其中一個丫鬟很快鎮定下來，張口問道。

“好一張巧嘴！”鳳姐笑道：“我既然拿你們，自然有道理，你也不用挑撥。”

鳳姐征求黛玉的意見，“妹妹想怎麼處置她們？”

“我是客人，本不是她們正經的主子，二嫂子看着辦吧，我去見老太太。”黛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