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蓁笑道:“你不就是客人?今日我隻請了你一個。”
見黛玉疑惑更甚,她正經道:“好了,不逗你了,我本心是想請你來府裡玩的,但這次确實事出有因,請你是母親吩咐我的。”
說曹操曹操到,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許夫人領着仆婦轉進來,黛玉連忙起身拜見,半道便被人托着手扶起:“幾個月不見,玉兒跟許姨生疏了。”
許夫人攜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她,道:“玉兒好似清減了許多。”
許蓁一下子樂出聲,黛玉撇頭低笑。
許夫人一個眼神橫過來,許蓁立刻收聲,端莊有禮地道:“母親。”
許夫人“嗯”了一聲,“你别整日跟個猴子似的,也跟你妹妹多學學。你要是有她一半娴靜,我就燒高香了。”
許蓁不以為意道:“像妹妹這樣溫柔有溫柔的好,像我這樣活潑有活潑的好,所有姑娘都一個模子裡刻出來,豈不無趣。”
她轉了轉眼珠,又道:“母親要我跟着林妹妹學貞靜也可以,可妹妹來一趟,隻呆一會兒就走,能學到什麼,不如留妹妹住幾天?”
“越說越不像話,美得你,多幾日我還怕你把玉兒帶壞了。”許夫人笑罵一句,指着外面道:“你先下去,我跟玉兒有話說。”
許蓁一福身,歪頭朝黛玉眨眨眼,“妹妹記得一會兒還要同我一起賞菊啊!”
黛玉點頭答應,她才在母親的瞪視下溜出花廳。
許夫人扶額,“這個性子,也不知像誰,我總疑心她是不是生錯了性别。”
黛玉笑道:“許姐姐讓我想到了一個人。”
許夫人:“哦,是誰?”
“寶玉。”
“是賈家那個銜玉而生的哥兒?”
“嗯。”
許夫人一笑而過,沒有細問哪裡像,轉而道:“玉兒在賈家過得舒心嗎?”
黛玉頓了一下,道:“外祖母對我很好,還有姐妹們一起玩樂,自然舒心。”
單說這兩點,意思是有其他的不順心。許夫人想着最近朝堂上的風起雲湧,問:“史太君身體還強健嗎?聽聞老太君前些日子病了?”
“外祖母是病了一場,不過已經大好了。”黛玉雖不明白她問這個做什麼,還是順着她的話回答。
許夫人看出了她的疑惑,攜着她坐下,道:“在船上時,我就知道你年紀雖小,心裡卻很明白,所以有些事我也不瞞你。”
她停下話頭,揮了揮手,道:“你們都去外面候着。”
黛玉側頭看何嬷嬷,許夫人道:“不忙,你的人都留下,我要說的話,她們也跟着聽一聽。我看你這幾個人也都是心有成算的,能幫襯你。”
......
天色将晚,黛玉從許家出來,登上馬車,再無外人,她一下便軟下身來。
何嬷嬷扶着她靠在自己腿上,替她揉按肩頸,疏通筋骨解乏,“姑娘是被許夫人說的話吓到了?”
黛玉一動不動,悶悶道:“沒有。”
她轉過來,面朝上,問:“嬷嬷,你說爹爹會再娶嗎?”
許姨跟她說的其中一件事,就是許多人盯着爹爹的後宅——林夫人的位置。
那一堆帖子,便是見她離了賈府,着急忙慌來試探的。
何嬷嬷道:“說句實話,老爺着實是個香饽饽。”
沒辦法,林如海的條件實在太誘人了。
首先是他的地位,管一方鹽政,簡在帝心,不出意外,應該還能再升。隻要一嫁過來,什麼心都不用操,妥妥的诰命就到手了。
其次,林家的财富也讓人眼紅。就是林如海不貪,他的官職擺在那裡,鹽商們也是上趕着送錢的。
鹽政上的灰色收入不算,就說林家五代積累下來的财産也極為可觀,要知道林家可是代代獨苗,沒有分過家,光娶不嫁,家産是隻進不出。
最後就是林如海隻有一個女兒,沒有兒子。
女兒好拿捏,繼承不了财産,在家的時候敬着供着,到了年紀,也不過是一副嫁妝就打發了。
而且林如海後宅幹淨,夫妻恩愛,不曾傳出過什麼風流韻事,是個難得的癡情人。
跟這些優點比起來,他年過四十根本不算缺點。探花出身,就是樣貌認證,老了也醜不到哪裡去。這條件,簡直是打着燈籠都難找的好夫婿人選。
再說了,四十多歲也不算太老,好好保養,指不定還能生呢!做了續弦,到時候再誕下一兒半女,整個林家不是盡握手中?
黛玉聽着她一條條分析,忽然覺得爹爹就是千年人參,誰都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