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祖上也是有爵位的。世襲降等，再加上皇帝開恩，共襲了四代，到黛玉祖父時，爵位盡了，轉而謀求其他發展，從躺在功勞簿上吃飯的勳貴人家轉為文官清流。

林如海争氣，做的極好，林家是所有勳貴人家中轉型極為成功的例子。

也因此，林家的故交包含勳貴和文官兩個圈子，新甯伯屬于前者，楊夫人的夫家屬于後者。

林管家說完這些故舊都是誰，然後道：“大約是姑娘回來時讓人看見了，所以才有帖子遞過來。”

何嬷嬷見黛玉還在一張張翻帖子，面上有些糾結之色，便道：“姑娘不用理會這些人。真正親近的人家，不會不知道咱們家隻有姑娘在。姑娘又不能待客，也沒辦法出門赴宴，急巴巴送拜帖，也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

“這豈不是得罪人？”

不論交情，這些送帖子的人家，也是跟爹爹同朝為官，她這樣無視，不是為爹爹樹敵嗎？

何嬷嬷笑道：“姑娘想得太嚴重了。嚴格說起來本就是他們不遵禮數，為難姑娘。若是為着不應拜帖就要記仇，這樣的故交也沾惹不得。願意體諒姑娘的，怎麼都會體諒，那些個心眼小的，姑娘再如何周到，他們也有挑刺的地方。”

“姑娘要是實在不放心，就回個帖子，說明緣由，他們也自然沒話說了。”

黛玉看向林管家。林管家道：“從前家中人情往來，都是夫人打理。我隻記得咱們家還在京中時，同這些人家有往來，那時也甚是親熱。”

“不過這些年老爺外放，人走茶涼，有了許多變化也未可知。”

他頓了一下，又道：“這幾個月來，因着修葺宅子，下人們進進出出，也不曾碰到過有人來探聽。”

過于安靜，可以說是故交們知道林家老宅沒有正經主子不方便上門，但也可以說是門庭冷落的一種表現。

黛玉聞言點了點頭，吩咐人研磨，給所有人回帖。

本以為拜帖的事就這麼過去了，不想隔日林管家又拿了一份帖子過來。

“這次是副都禦使許大人家。”林管家道。

黛玉接過帖子一看，便笑道：“許家姐姐下的帖，邀我賞菊。”

這份交情，于情于理，都不好拒絕。

“何嬷嬷？”黛玉向何嬷嬷求助，去還是不去。

“許大人的府邸在哪裡？”何嬷嬷先問林管家。

“不遠。”林管家道：“過兩條街就是。”

“那去得。”何嬷嬷道，“是哪日赴宴？”

黛玉道：“就是明日。”

“這麼急？”何嬷嬷稍顯疑惑。一般設宴，日子都會訂得寬松一些，這是為了方便主人和客人都做好準備。尤其是女眷，參加宴會的衣裳首飾妝容，樣樣都要仔細，就更費時間。

許夫人不是不懂規矩的人，怎麼會讓女兒這般随意。

“嬷嬷别想了，明日去了就知道了。”黛玉道：“許姨和許姐姐不會害我的。”

-*

翌日黛玉帶着準備好的禮物登門。

到了許家，卻見許家正門緊閉，并無車馬往來，門房接了帖子，恭敬地将黛玉一行引到側門外，那裡已有婆子等着。

黛玉認得她，在船上時見過，是許夫人的心腹之一。

“闫媽媽一向可好。”黛玉朝她問好。

闫嬷嬷眉開眼笑，道：“勞姑娘惦記，都好。”

答了一聲後，她道：“姑娘随我來，小姐已經在裡面等着姑娘了。”

說完，她走在黛玉身邊，落後半步，為她引路。

許宅是三進的院落，更小巧一些，無需坐車乘轎。過了垂花門，進入内院，一路行來，安靜肅穆，宅中無半點絲竹管弦之聲，不見宴飲作樂的客人。黛玉心中更疑惑。

待跟着闫嬷嬷轉至花廳，一道人影奔出，撲到黛玉跟前，高興地道：“林妹妹，你可算來了！我可盼你好久了！咱們分别的時候，我讓你别忘了找我，結果幾個月都不見你的音信，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不等黛玉回話，許蓁又跟白鶴、芙蓉還有青雀問好，何嬷嬷也沒落下。

問候了一圈，她轉回去，捏了捏青雀的臉，道：“好青雀，你是不是胖了？榮國府的夥食這麼好？”

青雀眨着眼睛給黛玉使眼色，希望她能把自己解救出來。

黛玉悶笑着拉下許蓁的手，“人家久别重逢，都是問怎麼瘦了，許姐姐卻偏與别人不同。”

“那都是睜着眼睛說瞎話，瘦就是瘦，胖就是胖，我不會說謊。”許蓁反手握着黛玉的手道：“不過青雀胖了也是好看的，更可愛了。哎呀，可惜她不是我家的人，這張臉不能随時捏一捏。”

青雀：“......”

過了一把手瘾，許蓁又叽叽喳喳問起黛玉過得如何，她話多又密，黛玉偶爾應和一聲，她就能自顧自說下去。

一邊說，她一邊拉着黛玉進了花廳，讓人上茶果點心來。

黛玉被她按着坐下，送上準備好的禮物，問出心中疑惑：“今日不是賞菊宴嗎？怎麼沒有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