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一下子啼笑皆非:“這些都是要分開,單獨磨才行。”
更讓黛玉匪夷所思的是:“粉都堆得這麼厚了,你也能磨得動?”
“我力氣大。”青雀道:“為什麼要分開?反正最後不是都要混到一起的嗎?”她還省了那一步。
黛玉道:“制香是有配比的,每一種香料要加多少需要斟酌。你這樣混着,不知道那樣東西的香味能顯出來,算是白費力氣。”
“那我重新磨。”青雀道。她有的是力氣,不怕。
芙蓉道:“甘蔗滓和梨皮都沒了,你還能磨什麼?”
“不是還有橙皮嗎?别的明天再去買就是了。”青雀道。
芙蓉輕笑一聲,道:“我突然想起來一個法子,不必再買,太浪費了。這些也不是不能用。”
青雀身上無端發寒,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什麼法子?”
隻見芙蓉取了一塊細紗,把桌上的花觚瓶、玉磬等擺件都撿到一邊,然後鋪開細紗,将石臼中的粉末全部倒出來用推子攤平,方道:“你不是一直在練習隔空取物嗎?正好試試,能不能把這些粉末按顔色分開。”
青雀看着被芙蓉推完,攤開後混得更均勻的三種粉末,呆呆地“啊?”了一聲。
“别啊了,動手吧。”芙蓉微笑道:“對你來說應該不困難。鳥兒的眼睛比人更敏銳,分辨顔色更容易。”
“能看出不同,把它們分開就不難。你練了這麼久,按理也該有長進,再輕的東西也不難控制。我也不逼你把它們全部分開。這樣,到明天早上,你能分出二分之一的話,上次打碎茶盞的錢,我幫你補上一半。”
“不反對的話就當你同意了。”
青雀兩眼冒圈,魂都快沒了,壓根沒聽清芙蓉的話,哪裡還記得反駁,稀裡糊塗就被迫答應了芙蓉的提議。
反應過來後,她眼巴巴看着黛玉,試圖向她求救。黛玉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東西也不貴,再買——”
芙蓉打斷她:“姑娘要不要跟青雀一起試試,也驗證一下這段日子所得。”
黛玉頓時住口,同情地看了青雀一眼,忙道:“不了,我再去翻翻古籍,還有好多花瓣,我找找有什麼特别的制胭脂的法子。”
語無倫次說完,黛玉在芙蓉的注視下往後退,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發出丁點動靜,芙蓉就叫住她,讓她去分另一半。
直到避開芙蓉的視線,她才喘了口氣,提着群擺蹑手蹑腳出了房間。
“姑娘這是幹什麼?怎麼跟做賊似的。”何嬷嬷看見她縮手縮腳出來,好笑地問。
“噓!”黛玉連忙朝她比了個手勢,拉着她離開。
-*
半夜,黛玉從睡夢中醒來,往旁邊看了一眼,青雀不在,她掀開被子坐起來,把床帳拉開一條縫,仔細觀察外面。
何嬷嬷靜靜靠在貴妃塌上,沒有醒來的樣子。
黛玉放下心來,下了床披上衣服,一邊回頭觀察,一邊輕手輕腳往外走。
經過花幾,繞過屏風,大門就在眼前。
突然,有人拍了拍她右邊的肩膀,黛玉心猛地一跳,連忙握着拳頭抵住嘴,才沒叫出來。
她咬着手指回身往後看,何嬷嬷還在貴妃塌上。
那剛剛是誰拍她?
剛想着,左邊肩膀又被拍了一下,黛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隻手,濕哒哒的觸感有些黏膩和刮手。
她眯起眼低頭一看,手裡的東西順勢纏到她腕上。黛玉拉了拉,它不肯松開,還纏得更緊了一些。
黛玉怕把屏風帶倒,隻得又挪回花幾前,對着花盆比劃。花盆中的兩片嫩葉晃來晃去,也不知懂沒懂她的意思,就是不松開。
黛玉有些急了,又不能說話。半晌後,她妥協地拍了拍盆裡的土,比劃道:‘你出來,抱着花盆不方便。’
下一秒,嫩芽從花盆裡拔出來。一端顫巍巍系在黛玉手腕上,其他張牙舞爪的根須合攏,從上而下一股一股互相纏繞,最後扭成一跟有些膨脹的“蘿蔔”。
不過這下“蘿蔔”頭重腳輕,吧唧一下往後倒。
黛玉連忙握着“蘿蔔”中間的地方把它扶住,随後又回頭看了眼,見何嬷嬷還是沒醒,她噓了口氣,端着“蘿蔔”走到門邊,一點點拉開門縫,側身溜了出去。
屋内,何嬷嬷翻過身,睜開眼睛,笑了一聲,道:“我就說姑娘無緣無故怎麼非讓我跟你換個班。”
芙蓉推開沒關嚴的門走進來,“姑娘想幫青雀,我又不會攔着她,何必半夜偷偷摸摸。”
何嬷嬷笑道:“你罰青雀的時候看上去比較可怕,姑娘被驚到了。她私底下還跟我說終于知道青雀為什麼怕你了,一時半會兒大概是不想你出現在她面前。”
芙蓉:“......”
“我不是罰青雀,那确實是一個驗證她學習成果的好方法。”
“是是是,你說的對。”何嬷嬷附和道:“就是自願和被逼的心情是不一樣的罷了。”
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