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是要當天使飛升嗎?”春見撫抿了抿唇,語氣無奈還有幾分咬牙切齒。
而後又是一陣慶幸。
還好他今天來了。
還好是他來了。
這個世界上,如果真的有一個人的死亡沒有絲毫價值。
那必定是他自己。
春見撫苦笑一聲。
讓他親眼看着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就要這麼因為一個肮髒的靈魂,斷送自己的生命。
這太難了。
于是,一隻顔色有些青白的掌按在了玻璃上。
咔嚓。
玻璃碎裂的聲音瞬間吸引了松田陣平的注意力。
他太過緊繃,又太渴求能有東西能轉移注意力。
人都是怕死的,松田陣平也一樣。
他剛才甚至摸上了口袋裡,萩原研二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的煙盒。
松田陣平怕。
但他怕的是,自己真的抵抗不了生的誘惑,拆除了那一枚炸彈。
因而那一點玻璃碎裂的聲音一出,就立刻引得他回頭看去。
然後就被一坨白色的毛茸茸堵了臉。
松田陣平:“喂!誰……”
而下一刻,幾乎是同時一般的瞬間,一股巨大但不失分寸感的力量按住了松田陣平的脖子兩側。
頸動脈強烈的壓迫感讓松田陣平的大腦迅速暈厥,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就讓松田陣平失去了意識。
春見撫掐着秒數,幹淨利落的松開手,把某個昏倒得很不酷的家夥橫放在了座椅上。
而後,那雙紫色的眸子看向了還在不斷跳動的炸彈。
鮮紅的倒計時是在默數生命最後的讀秒,映照在春見撫眼底,卻也隻是顔色不同的一點微光。
人類會害怕死亡,但很不巧,在許久之前。
他就不能算人類了。
春見撫垂眸,仔細檢查了一下炸彈的類型。
沒有水銀柱,沒有壓敏……
僅僅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炸彈。
但也是因為如此,這樣的行為才更令人惡心。
春見撫撤了撤嘴角,臉上溫柔的笑容快要保持不住。
當年的心慈手軟還是變成了紮在自己身上的回旋镖。
正當春見撫打算一手抓人,一手炸彈的等着摩天輪轉夠一圈,把東西帶下去給警察時。
一道沖天的火光忽然從地面上的控制處爆開。
騷亂,議論,驚呼是恐懼的調味劑,每一分都在增添心理的負擔。
而72号轎倉,也恰好穩穩的停在了最高點。
春見撫忽然氣笑了。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嗎?
炸彈和轎廂,在高空中組成了一個以性命為賭注的高空密室。
身敗名裂和身消道隕,無論上面的警察選擇了哪一個,這都會是一次對向警察的完美挑釁。
春見撫回身,看了眼還躺在座椅上不省人事的松田陣平。
他的目光慢慢移向那個已經完全碎裂開的玻璃。
要怎麼讓那個瘋子的期待落空?
很簡單。
春見撫單手托着炸彈,半邊身子都探出了轎倉。
而下方眼尖的警方也發現了不對勁。
喇叭擴音的警告聲,人群一浪壓一浪根本無法控制的驚呼。
春見撫冷靜的看着倒數最後一分鐘的炸彈,在心中快速思考着。
向下丢很有可能會破壞摩天輪的承重柱,而且極大概率會炸傷下面的無辜群衆……或許還有警察。
這是摩天輪的最高點,所以。
紅色的倒計時:00:10。
春見撫雙手捧着小小的炸彈,膝蓋挂在窗處,将大半的身體送出。
他的整個上半身都緊緊跟轎倉下面貼合在一起。
春見撫雙手捧着炸彈,目光看着上面在00:03開始顯現的字。
米花……
00:02
中央醫……
春見撫目不轉睛的看着,在看清這三個字後,毫不猶豫的把雙手舉過頭頂,腰部蓄力。
00:01
他将自己變成一個軸心,猛的将即将爆炸的炸彈扔向了高空。
00:00
轟!
巨大的煙火色在天空炸響,有滾滾煙塵和熱浪從天際傾瀉而下。
春見撫已經快速閃身回了轎廂内,從松田陣平口袋裡翻出他的手機。
小心翼翼的用帕子包着手機,把剛才看見的地點輸入跟萩原研二的聊天框。
而後扔在地上,還不忘在松田陣平臉上抹了點灰。
一切準備完畢,春見撫單手攀着玻璃破開的洞,最後看了眼裡面還沒清醒的松田陣平。
對,就這樣繼續活在陽光下。
然後一切安好。
一個幹淨利落的閃身,春見撫從窗口一躍而下,借着爆炸泛起的煙塵,在稱重軸上重新借力,而後跳向地下,在地上滾了幾圈卸力,這才慢慢起身。
警方的反應速度也不慢。
早在控制室被炸毀的時候,就已經緊急借來了升降作業平台。
這時已經穿戴完備的排爆人員由此登上72号轎倉,對可憐的松田警官進行救助了。
春見撫緩緩起身,也終于像是釋然一樣,吐了一小口黑黢黢的煙氣。
而也是這時,确認松田那邊無事的綠川明,也找到了邊緣處,已經變得髒兮兮的“撫子小姐”。
那個渾身塵土的身影還在看着摩天輪上方,像是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狼狽。
于是綠川明走到了他眼前。
他的指尖靠近原本毛茸茸的領子,用指尖拈了拈被燒焦的毛毛。
春見撫也才回神。
他太習慣綠川明的靠近了。
“可惜這件衣服了。”綠川明神色幽幽。
或許是在外面披上了一層普通人的外皮,一些不能宣之于口的話語反而能說得出口了。
“等……之後。”綠川明藍灰色的眸子一閃,語氣明明很溫和,卻總叫人覺得不妙,“一定要讓卷發笨蛋賠一件一模一樣的。”
他還想……
還想讓春見,穿着這件衣服,正式的說一次:
“あなたが好き。”
……
而另一邊。
炸彈被警視廳待命的萩原研二帶隊順利拆除,除了某個因為“爆炸”意外昏迷的卷毛警官,此次事件居然沒有一人受重傷或者死亡。
就連炸彈犯本人,也在今天上午落網。
而負傷一人的松田陣平本人,則是一覺睡到了中午才醒來。
松田陣平一恢複意識,第一反應就是從病床上彈射起來:“炸彈!……呃?”
松田陣平愣了一下,發現這裡明顯已經不是他之前發生意外的那個摩天輪了。
負責看守的護士被他這一嗓子吓了一跳,很快就有一群大白湧了進來,給卷毛警察一頓檢查。
而松田陣平本人也在迷迷糊糊間大概聽懂了發生了什麼。
那、那個打碎窗戶打暈他的人呢?是錯覺嗎?
松田陣平出院回到家後,依舊滿心滿眼還是這件事。
上面念在他這次有功還負傷,很爽快的批了假期。
但萩原研二可沒放假。
于是松田陣平也隻能臭着臉一直等着幼馴染下班。
可惡,還是讓hagi看笑話了啊:D
而當萩原研二回到家,被卷毛警官“逼問”時。
“诶?明明是小陣平自己打的線索啊。”萩原研二伸手摸了摸松田陣平的腦袋,眼中寫滿了對幼馴染身體健康的擔憂,“小陣平你自己看。”
萩原研二找出松田陣平的手機,在兩人的簡訊界面,松田陣平确實有一條待發送的簡訊。
松田陣平難得的開始懷疑自己的大腦,是不是真的被炸彈炸出了幻覺。
他遲疑着開口:“那在現場,沒有發現其他的東西嗎?”
萩原研二仔細思考了一下。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從床頭抽屜裡翻出了一個挂墜。
那是一隻雪白的團子,很明顯曾經髒兮兮的又被洗幹淨,身上留下了點清淺的印子。
“小陣平是在找這個嗎?”萩原研二挑眉。
松田陣平神色微頓,伸手接過那個挂墜。
所以果然,不可能是錯覺吧!
面對着幼馴染狐疑探究的目光,松田陣平繃着臉:“是神迹。”
萩原研二:“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