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險些沒一口茶噴出來,他輕咳一聲:“你幾時也學了這些阿谀奉承的話來甜别人的牙。”
“總比些酸溜溜的醋要好些。”景元灌了自己一口茶,“酸倒牙才是真難受。”
“誰敢給将軍醋吃?”
“那個與鏡流在一起的金發行商。”景元倒是不藏着掖着,張口就來:“天不天的撐着一把紅傘在大街上閑逛,日頭又不毒。晚上就躲在被窩裡發朋友圈,什麼傷心抑郁文案。好像是什麼飄搖世間,又是什麼何來落腳之處。算來他在羅浮上也好幾日了,有這閑工夫不如我面前展露幾手,我也好看看哪個職位适合他。如此一來,不就有落腳之處了嗎。”
鐘離猶疑地看了景元一眼:“你今日好生奇怪。平日裡倒是不見你如此絮絮叨叨的,話說個沒完。”
景元歎息一聲:“憋悶壞了。這些糟心的事情,就沒個消停的時候。若是再不痛快痛快嘴,我怕不是要身犯魔陰了。”
鐘離道:“羅刹如何給你醋吃了。”
“昨日你喝醉酒睡熟了,他來尋釁滋事。談到十王面容生異一事,問我有何良策。”
“這算是醋嗎?”
“他如何知曉的。”
鐘離立即道:“我沒與他說過此事。”
景元忍俊不禁:“覺悟倒是很高,怕不是養成習慣了。”
“……”鐘離無奈道:“條件反射。”
“我曉得。”景元道:“但醋已經吃了,就包了盤餃子。過幾日,我會将他送往虛陵,面見元帥,面見十王。到時,讓十王親自給他答疑解惑,橫豎他來羅浮也是為了面見元帥。”景元道:“但此人過于神秘,直接送往虛陵怕有不妥。所有的神秘,都将會在窮觀陣裡無所遁形。故而,他們的下一站,将會是玉阙。”
“噢。”鐘離幽幽地看了景元一眼:“故而我能直接去到虛陵,還是聯盟高擡貴手了。”他喝了一口茶,“我說你今日怎麼滿腹牢騷,原是為這事。唯恐我不會和你一同去虛陵,扯東扯西的,還是扯到這裡來了,我該感恩戴德了。”
景元笑了兩聲:“如此一來,你該不會不安了。”
“你若是問上一兩句,我也不會如此不安了。”鐘離喃喃重複了一句自己方才說過的話,搖搖頭笑了:“你這樣一說,仿佛确是不會于心不安了,但有些心酸,五味雜陳。”
“鐘離。”景元有些鄭重道:“從你踏進羅浮起,我們之間的關系便密不可分,不可分割了。你做的事,與我脫不了幹系。無論如何,總會有解決的法子。”
“……”鐘離看了景元半晌,倏然起身,向景元舉起茶杯,“今日是我矯揉造作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向你賠罪。”
“不,鐘離。”景元也站了起來,向鐘離舉杯,“你做的一切并非出自私心,我若是連這些都看不明白的話,這将軍的位子也該退位讓賢了。再者,矯揉造作這類詞并不适合你。若非那日我有意支你出去,你也不會出此下策。若非有你我之間的交情,十王今日栽的跟頭怕是要再大一些。今日我以茶代酒,向你緻謝。”
二人舉着茶杯,相視一笑,一同飲下,然後同時亮了亮已經喝空的茶杯。
景元道:“确實差些意思。”
“昨日剛喝過酒,今日就免了吧。”
“自然。”
二人坐下來,景元道:“還有一事。”
“什麼?”
說完這兩個字,鐘離有些異樣。以前他還說讓景元不用事事都和他說,如今倒是習慣性地問上了。鐘離輕咳兩聲,低頭抿了口茶。
“與我們一同前往虛陵的,還會有死裡逃生的停雲小姐和天才俱樂部的#81号阮·梅二人。”景元道:“停雲被絕滅大君幻胧所傷,僅留一絲氣息被阮·梅所救。後星穹列車将人送至羅浮,然停雲不願回來,甘願成為聯盟與絕滅大君之間對弈的棋子。前去迎接她的馭空回來與我說,希望我能将情況呈報聯盟,送她去面見元帥。”
“狐人有仇必報,此話看來不假。”鐘離給景元倒了一杯茶,“死裡逃生已是萬幸,尋常之人隻會想着安身立命,而這位停雲姑娘,倒是有些與衆不同。報仇雪恥固然痛快,但也有可能因此喪命。然換個角度,既然給了一次活下去的機會,又如何會忍得住看着仇人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