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死亡?”
“死亡是一個必然會到來的結果。”
“胡家曆代都在竭力将生死劃清界限,不是為了掌控那股力量,更不是為了讓别人恐懼。”
胡老爺子站起來,背着手,沙啞的聲音在庭院中回蕩開來。
“你可見過疾病蔓延、橫屍遍野的情景,那時生死共存,鬼怪傷人事件數不勝數。”
“鬼怪之中善則弱,惡則強,人類不能與之共存。”
“胡家先祖耗費心血,此後又經過數代的努力,才終于将生死分開。”
“但因為觸碰禁忌,後代凋敝。先祖與帝君定下契約,世代守護陰陽邊界,絕不擅離,于陰處拱衛璃月。于此,保住香火。”
胡老爺子講述着胡琦早已知曉的事,以往闖禍,被罰禁足時,他就偷溜進書房,将家裡所有的書都看了一遍。當然包括藏在深處的胡家祖先的日記,其中語言的沉重,胡琦隻是讀着,就能感受到當時的緊張與恐怖。
“我當然知道。”胡琦叉腰,皺皺鼻子。
胡老爺子看他仍然不解的樣子,搖了搖頭,“你既然看了那些書,難道還不明白嗎。”他擡頭,“不是為了榮譽,胡琦。超出常理之事人不知道才是最好,不知道,就不會被纏上。
胡家堅守的,不僅僅是與帝君的契約,更是為了和平,為了更好地面向未來。人類是個充滿奇迹的種族,當你剛剛失去,你會不安,會憤怒,會無所适從。但随着時間的推移,你會遺忘,會學會擦幹眼淚。終有一天,傷疤被時間撫平,人們會繼續前進。”
“吾等是陰陽守衛者,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胡老爺子神情肅穆,“這便是為什麼我不讓你學的原因了,有了能力,你就必須承擔相應的責任。但是你,還沒有這份覺悟。”
胡琦張張嘴,洩氣地低頭。
“我……還是不明白。”他不明白,他沒生在人與鬼共存的時代,不明白陰陽失衡會造成怎樣的後果。沒了胡家又會怎樣呢,胡琦忿忿不平,他的心很小很小,小到隻能接納自己的親人朋友。
胡老爺子眼神平和,長者拍拍自己孫兒的腦袋,“不明白也沒關系,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
荒原上,一綠一銀的身影一前一後地飛奔着,前方是若隐若現的城鎮。
“不對勁。”魈皺眉,猛的停下。
“怎麼了?”阿布有些疑惑,但還是聽話地停下,張望着傍晚祥和的草原。
沒有風,也沒有鳥鳴,甚至連灌木與小草的沙沙聲都沒有。阿布恍然大悟:太安靜了。他不動聲色地向魈身旁挪了挪腳步,靠近了早已警戒起來的魈。
“太安靜了。”魈沉聲道,忽然,他眼睛一厲,和璞鸢擋住了刺向阿布的刀劍。
“應達!”阿布震驚。
應達的紅色眼睛空茫,原本充滿活力的紅變成更加粘稠的暗紅。見這一擊被魈擋下,她咧嘴笑了一下,完全就是魈和阿布陌生的樣子。
“應達!”魈瞳孔一縮,再次擋住她毫不留情的攻擊。
應達向後跳,看着提着和璞鸢的魈和被他擋在身後的阿布,向遁玉掠去。
“她想引我們過去。”阿布猜測,“而且我們完全沒有拒絕的餘地。”
“做好記号,我先去追。”魈說着,便青光一閃,随風而去了。
阿布搖頭,也抓緊手裡的工作:撒金粉。
阿布一臉懷疑人生:“這麼樸實的記号,認真的?”
魈剛踏入遁玉城,就感覺自己踏入了另一個空間。他皺眉,環視四周:青磚黛瓦,石橋流水。可是,沒有人。怎麼會一個人都沒有?他忽然感覺一陣恍惚。
“金鵬?直愣愣地站在那幹啥呢!”魈猛的回頭,眼神兇狠,用和璞鸢指着舉着手的……浮舍?
“浮舍?你怎麼在這?”魈喃喃道,他覺得哪裡不對,卻又說不上哪裡不對。
浮舍小心翼翼地将快怼在鼻子上的鳥.槍用一根手指移走,有些擔心:“你傻了,金鵬?這是我們的聚集地,我不在這,要在哪啊。”
對了,金鵬恍惚擡頭,和璞鸢在他手裡化為青光消失。我在夜叉的聚集地啊,還有彌怒他們和許許多多的族人。
“金鵬,浮舍!愣在那幹嘛呢,快來啊!”紅發的女孩向他們招手,棕發的青年抱胸,水藍色的女孩背着手。
有更多身影出現在前方。
“金鵬……”
“金鵬。”
“小金鵬!”
“為什麼你還活着!”
“和我們一起走不好嗎!”
周圍溫馨的環境突然變得詭異,出現的夜叉們五官溢血,将金鵬緩緩包圍。
金鵬原本勾起的笑僵在嘴角,他低頭,顫抖地擡起手,發現自己站在血地裡,鮮紅的血液沒過了他沒穿鞋的腳面,他變成了最後進攻夢之魔神的樣子。
“金鵬,你原本就應該和他們在一起的啊……”浮舍緩緩搭上金鵬的肩膀,緊緊抓住他,“浮舍”的臉變得蒼白,咧出一個誇張的笑容。
金鵬感覺一陣頭暈目眩,血地裡的黑霧伸出觸手,緩緩爬上他的小腿。
“降魔大聖!”
“魈!”
“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