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用吃飯睡覺,就日日呆在原地,等待被想起,被需要的那一天。
風聲為他唱和,楓葉與他相伴。
單純的人偶在這一天,遇到了與往常不一樣的事情——他的金羽說話了。
“所以你是金羽成精了嗎?”人偶依舊是那個動作,捧着金羽一動不動。
“不不不,準确來說,我是附到金羽上的一抹魂靈。”阿布語氣輕快。
“魂靈?”人偶歪頭,精緻的臉上閃過一抹好奇。
“唔……你就當我是一個可以說話陪聊的裝飾品吧!”阿布簡單粗暴地定義了自己在這個時代的地位。
魔神戰争早已過去,阿布猜測這個時代的自己還活着,過去的自己隻能以一抹魂靈的形式存在。畢竟,同一個時間點不可以出現兩個不同時間點上的同一個人啊。
罷了,罷了,阿布暗自歎氣,誰讓自己不屬于這個時代呢。
他迅速整理好心情,好奇地問:“你怎麼會在這裡呢?”
“因為,我不被需要。”人偶慢吞吞道,“鳴雷的國度的主人創造了我,卻因我在夢中流淚而舍棄我,她将我封印在借景之館内。”
“啊?”阿布寄居在金羽内的白色魂靈跳了跳,皺了皺不存在的眉頭,“你難道沒想過要出去嗎?”
“出去……?”人偶訝然,懵懂地擡頭,看向一成不變的景色,“我……不知道。”
“你要是一直這樣的話,遲早有一天會再次失去感知的!”阿布苦口婆心,“去外面看看吧,去看看這個世界,去嘗試,有一個自己的心。”
“心……”人偶撫摸上自己空蕩蕩的胸口,“怎樣才能有一顆自己的心呢?”
難道,我要自己去找一顆嗎?他想起創造者說的“神之心”,那個紫色的棋子,是原本要放到體内的『心』嗎?
若是拿到它,是不是就會被需要了呢?
阿布與他談論蒙德的風龍高塔,璃月的奇峰怪石與仙人洞府,海祇島的淳樸居民。
人偶聽得津津有味,他突然生出一個念頭:為什麼我要被困在這裡呢?
人偶這幾天一直懵懵懂懂地想着心與外面,這一天依舊如此,卻被阿布突然的聲音打斷了思路。
“你有什麼要拿的東西嗎?”
人偶有些疑惑,但還是乖乖回答:“并沒有。”
他不用吃飯也不用睡覺,巴爾澤布将他投入借景之館,并沒有想到他會突然蘇醒。所以,這裡什麼都沒有。
“那就去出去吧,”阿布指引着人偶,“看到那個裝置了嗎?去收集勾玉,将大門點亮。”
很簡單,人偶是由坎瑞亞最先進的技術打造,即使他是象征神明最脆弱的時候,但也不意味着他脆弱。如果他想,他可以輕輕松松幹翻好幾個野伏衆。
“找到了。”人偶周圍漂浮着三個紫色勾玉。
“靠近大門。”
人偶靠近大門,三枚勾玉自動嵌進大門上相應的位置,門來了。
陽光透進來,照到不遠處的地面上,海風的氣息吹來,一切都在吸引着未落塵世的人偶。
他躊躇着,站在黑暗處,遲遲不敢踏入光與暗的交界處。
“走啊!”阿布語氣雀躍。
紫發的人偶再次回望困住自己不知多長時間的借景之館,依舊紅楓似火,窗楣精巧。
他緩慢但堅定地踏出了第一步,仿佛要将過去的一切丢下。
他義無反顧地踏上了流浪。
“好耶!”阿布歡呼。
“阿布很興奮。”人偶緩慢地陳述道。
“因為終于看到不一樣的景色了嘛。”阿布真心佩服日日夜夜對着相同的景色看了不知多少年的人偶,換做他,早在被關進去的第一天就想着怎樣撬鎖了。
“對了,”阿布忽然想到了什麼,“我總不能一直叫你人偶吧,你得有個名字。”
“名字……”人偶的眼中劃過期待,他之前有名字的,但他不想說,因為那是屬于身為心的容器的他,不屬于現在被舍棄的他。
“要不,你自己取一個?”阿布提議道。
人偶低頭,湊近金羽,他的神色有些落寞,“我聽說,一個人的名字,都是長輩給晚輩的祝願。你可以給我取一個嗎,阿布?”
面對美顔暴擊,阿布徹底昏了頭腦,滿口答應:“沒問題,取,取多少個都行!”
“一個就夠了。”人偶眨眨眼,露出笑容。
“嗯……”阿布有些苦惱,取名字可是大事,不能随随便便,但是,什麼樣的名字才最合适呢?
“阿布,快看!”人偶欣喜的聲音傳來,打斷了阿布的沉思。
阿布順着人偶手指的方向望去:波光粼粼的海面之上,一輪旭日半露,幾隻海鳥掠過,天邊是橙色的被光芒牽住的雲彩。
他們出來的巧,此時恰是旭日東升之時。
“好美……”人偶瞪大紫水晶般清澈的眼睛,一錯不錯地盯着日出。
他還沒體驗過在海邊看日出,他被創造出來,一直被拘在屋内,每次出門都有人跟着,久而久之,他就不喜歡出門了,隻在屋中悶着看書。不久後,他又陷入休眠,蘇醒了也沒出去過借景之館,就更沒機會看到了。
“初曉。”阿布突然說道。
“就叫初曉怎麼樣?”他問。
“好。”人偶,或許現在應該叫初曉,點頭,一口答應。
在他心裡阿布已經是可以信賴的朋友了,阿布取的名字,一定很好,他真心想着。雖然這個朋友隻能和他說話,不能出現在他面前。
“願你揮别過去,成為新的一天裡,剛剛破曉的晨光。”
這是來自過去的神明,對他最真摯的祝福。
即使有一天我們終将分别,你也要看到晨曦啊。